大熊看著博士伸過來的、略顯蒼白的手臂,又看了看博士那雙深邃而冷靜的眼睛,咽了口唾沫。盡管有滿腹的疑問和擔憂,但長期服從命令的天性,以及對博士此刻散發(fā)出的那種決絕氣場的信任,讓他顫抖著撕開了注射器的包裝。
“把濾膜給你這個……礦泉水瓶針筒裝上,”博士的聲音平靜淡漠,仿佛剛才吞下源石、此刻要求抽血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過濾掉血細胞,只需要收集血清?!?/p>
大熊:“噢噢,好的,那我抽啦?你忍著點!”
冰冷的針尖抵上博士的皮膚。博士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淡淡地催促:“快點,我們時間不多了?!?/p>
然而針頭扎進去那一瞬,從胳膊上傳來的劇痛差點打斷博士的思考——烏薩斯的針頭有水管粗的傳言誠不欺我……
把烏薩斯笑話丟出腦子,博士開始全力復(fù)盤上一次“演習”作戰(zhàn)中發(fā)生的每一個細節(jié),分析暴露出的關(guān)鍵信息。
通過第一天賦“鏡中虛影”,傀影可以將影子從自身剝離,形成一個具有獨立行動力的分身;更棘手的是,在危急關(guān)頭,他還能與分身互換位置,實現(xiàn)金蟬脫殼。這是核心機制。
從上一次傀影自裁的行為推斷,當影子被成功剝離、與本體分離的瞬間,傀影被神性壓制的“人性”可能會短暫地奪回主導權(quán),恢復(fù)清醒。
而清醒過來的傀影,出于對自身失控造成破壞的極度悔恨和絕望,很可能選擇自我了斷來終結(jié)悲劇。因此,影子被逼出的那一刻,就是控制傀影本體的最佳,也是唯一的窗口期!必須快!準!狠!
至于傀影那句“對不起”背后更深層的含義,以及那把殺死博士的“破傷風匕首”為何會在他手中……博士雖然有所猜測,但當下都不重要,只能等眼前這場生死危機渡過之后,再慢慢探尋了。
思路越來越清晰,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在博士腦中逐漸成型:想辦法騙出傀影的影分身;在其本體短暫清醒的瞬間,迅速控制住,然后……實施他死馬當活馬醫(yī)的“血清療法”。
沒有演習券了,機會只有一次。這是一場不能存檔讀盤的硬仗。
雖然理論上普通成年人可以承受400cc的失血量,但對于身體本就羸弱、缺乏鍛煉的博士來說,當抽到300cc出頭時,強烈的眩暈感和虛弱感便如同潮水般涌來,眼前陣陣發(fā)黑。
他不得不提前喊停——否則實誠的大熊能抽到他昏過去為止。
等博士指揮大熊把血清裝進吊瓶——不得不說雪怪小隊的急救裝備還挺齊全——卡車已經(jīng)接近紅絲絨廣場,大熊不出意料地又進入了麻痹狀態(tài):“博博博士……”
博士強忍著失血后的不適,迅速在大熊厚重的作戰(zhàn)服上摸索了幾下,果然在一個側(cè)袋里摸到了一只散發(fā)著刺骨寒氣的小籠子——里面關(guān)著的正是雪怪小隊的招牌利器,冰爆源石蟲。這玩意炸臉的酸爽感覺,可是每個方舟博士不可磨滅的記憶。
“這個借我用一下。”博士拿走籠子,深吸一口氣,在腦海中最后一遍梳理整個計劃,確認沒有疏漏。
成敗在此一舉!
他眼神一凜,一腳將油門踩到底,駕駛著卡車徑直朝著廣場中央那個暗影繚繞的舞臺沖了過去!
輪胎碾壓過霜星制造的冰面,發(fā)出刺耳的嘎吱聲。阿米婭正全神貫注地用法術(shù)阻擋著那些殘缺不全的亡靈,聽到引擎的轟鳴,她焦急地轉(zhuǎn)頭望來:“博士!小心??!”
史爾特爾揮著大劍砍翻逃出阿米婭火力覆蓋區(qū)域的僵尸和亡靈,熾熱的劍氣在地面上留下焦黑的痕跡。她看到博士歸來,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焦躁和一絲期望:“阿米婭說你有辦法,你最好真的有。不然我——”
“給他一個痛快吧?!辈┦坑靡环N近乎冷酷的平靜語氣打斷道。
“……什……什么?”史爾特爾愣住了,差點沒握緊手中的大劍。她難以置信地看向博士,怒火瞬間涌上心頭,“我們好不容易撐到你趕過來,你就這一句話?!”她憤怒地揮劍,狂暴的火焰甚至將附近的一排塑料椅也卷入其中,化為灰燼,“要你到底有什么用?!”
“來不及了!”博士提高了音量,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神性對人性的覆蓋,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可靠的逆轉(zhuǎn)記錄!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徹底失控,傷害這些無辜的平民嗎?!”
他頓了頓,語氣驟然變得冰冷,落到史爾特爾耳中甚至比霜星的法術(shù)更冷:“距離火山爆發(fā)只剩下不到五十分鐘了。如果我們繼續(xù)被傀影拖在這里,所有人都得死。到時候,陪葬的不止是我們,還有整個落河鎮(zhèn)的居民!”
“快動手吧?!辈┦砍谅?,“現(xiàn)在的傀影已經(jīng)不是他自己了。他也不會想看到,自己成為一場災(zāi)禍的元兇?!?/p>
史爾特爾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握劍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一時下不了決心。
“不用!”另一邊,霜星身上的元素損傷條也即將抵達臨界點,她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話語,“我…我能拖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