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5PM。龍門外環(huán)。
當博士一行如同潛行的地鼠,從龍門錯綜復雜的地下網(wǎng)絡鉆出時,夜雨已歇,只留下稀薄的霧氣在清冷的空氣中懸浮,將遠處街燈的光暈渲染成模糊的光團。
潮濕的柏油路面反射著微弱的光,空氣中混合著雨后的清新與城市邊緣特有的鐵銹味。
在黑暗與迷霧的雙重護持下,“隱匿符文”終于達到了設計之初的理想效果,在“光學迷彩”的作用下,三人的輪廓在霧中扭曲淡化,仿佛賀歲影片中在雨中溶解的邪魔,以致于走在最前探查的W差點跟一輛漆成肅穆黑色、同樣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殯儀館專用“運尸車”發(fā)生一次不甚愉快的親密接觸。
W確信自己及時避開了可能的撞擊,司機本來應當毫無所覺地開過,但刺耳的剎車聲仍然撕裂了郊區(qū)夜晚的寧靜。
她已經(jīng)握緊手中的榴彈發(fā)射器,但博士按住她的肩膀,“自己人。”然后他上前一步,“解除一下咒文?”這句是對Logos說的。
隔著擋風玻璃和嘎吱作響的雨刮,身穿深色帽衫的博士像邪魔的投影,在斯卡蒂面前顯出了身形。
眼前的人太年輕了。斯卡蒂本來應該懷疑找錯了人,或者傳說中的“博士”名不副實——但當她直視對方波瀾不驚的眼睛,說出的第一句話卻是:“你不是阿戈爾人?!?/p>
雖然對方身上確實沒有明顯的種族特征,但血脈深處、源于海洋的直覺告訴她,此人與深海毫無關聯(lián);而另外一種無關血脈的直覺則告訴她,自己的命運將與之相關。
她沒有搖下車窗,防彈玻璃阻隔了聲音,但博士顯然讀懂了她的唇語,坦然承認:“我也不知道那種說法是哪里來的?!闭f完他繞到側(cè)邊,敲了敲車窗,“開一下……后備箱,謝謝。”
顯然那不是后備箱,但不等博士想出那叫什么,W已經(jīng)不耐煩地走上前去,動作利落地掀開了靈車尾門。
內(nèi)部空間比想象中寬敞,整齊地碼放著四具深色木質(zhì)棺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木材保養(yǎng)油的氣味。
其中一具棺木的蓋板被從里面輕輕頂開一條縫,隨后完全推開,阿米婭探出頭來,長長的耳朵先是警覺地抖動了一下,看清來人后,臉上立刻綻放出成功會師的欣喜與一絲完成艱巨任務后的驕傲:“博士!我們成功了!”
“喔唷~”W抱著胳膊,發(fā)出一個介于贊嘆和調(diào)侃之間的音節(jié),視線在棺木和阿米婭之間轉(zhuǎn)了轉(zhuǎn),表達了對這場別開生面的“詐尸迎接”的態(tài)度。
博士先是對阿米婭豎了一個肯定的大拇指,表示對她第一次單獨行動的極大贊許,然后才帶著歉意看向W和Logos:“時間緊迫,沒有更穩(wěn)妥的辦法,只能委屈大家在里面待一會兒?!?/p>
“不必顧慮我們。”Logos優(yōu)雅地欠身,為博士掀開另一具空置棺木的蓋板,內(nèi)部鋪設著簡單的深色襯墊,“相比之下,您的安危才是首要的。需要我為您施加安神的咒文嗎?或許能讓這段旅程不那么難熬。”
“……謝謝你的好意,但還是不用了?!辈┦客窬艿?,他一點也不想在棺材里睡覺——容易勾起一些掉san的回憶。
等到博士略顯笨拙、W干脆利落、Logos優(yōu)雅敏捷地各自在自己的“臥鋪”中就位,車輛引擎發(fā)出一聲低吼,猛地竄了出去,頗有種“不管乘客死活”的美。
如果龍門封城戒嚴,調(diào)動城防力量拉網(wǎng)式排查,那么博士的逃亡計劃幾乎不可能成功。
但正如博士用一場精心策劃的“演習”保護了現(xiàn)場數(shù)以千計無辜觀眾的安全,龍門也不愿在本該闔家團圓的節(jié)日制造恐慌與動蕩;又或許在最初的震驚與憤怒之后,她們最終也為博士的決心讓步,因此逃亡的最后一步反而出乎意料地順利。
在泰拉這片廣袤而危機四伏的大地上,因天災、源石病、沖突或是各種難以預料的意外而客死異鄉(xiāng),并非什么罕見之事,因此,運送遺體返回死者故鄉(xiāng)安葬,成為了一項雖不張揚卻確實存在的尋常生意。
各個移動城邦的關卡守衛(wèi)對此早已司空見慣,通常無意、也基于某種普遍的忌諱而不愿過多驚擾“逝者”的安寧,例行公事的檢查往往流于形式。
此刻,他們僅進行了常規(guī)的熱成像掃描,在Logos精心構(gòu)筑、能夠扭曲能量感知的咒文下,結(jié)果自然顯示一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