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竟有一半以上的大臣稱病告假。
戶部尚書蘇哲的老對頭,那位平日里最是道貌岸然的李尚書,更是連夜上了一道請辭的奏疏,字里行間盡是惶恐。
他們都清楚,這本冊子里的任何一頁泄露出去,都足以讓他們滿門抄斬!
那位冷宮中的才人,并未直接將證據(jù)捅到御前,而是先給了他們一個“自省”的機會。
這哪里是機會,分明是懸在他們頭頂?shù)睦麆?,隨時都可能落下!
蘇菱微卻仿佛對這一切置若罔聞。
她每日清晨,都會登上冷宮的殘垣,那里是皇宮的最高處。
她立于風(fēng)雪之中,素衣飄飄,眺望著遠處金碧輝煌的宮殿群,眼神平靜得可怕。
她像一個最有耐心的獵人,在等待一場更大的雪崩。
某夜,月色清冷。
蕭玦獨自一人,避開了所有侍從,踏入了這片荒蕪的廢墟。
他手中緊緊握著一枚早已褪色的香囊,針腳粗糙,卻能看出繡者的用心——正是當(dāng)年她初入宮時,被蘇婉柔設(shè)計收回的那枚御賜之物。
他站在院中,看著那個背對他,凝望著檐下銅鈴的纖細身影,喉頭滾動,聲音里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沙?。骸澳恪降紫胍裁??”
蘇菱微沒有回頭,任由夜風(fēng)吹動她的發(fā)絲。
檐下的銅鈴在風(fēng)中發(fā)出清脆而寂寥的聲響。
“我要的,”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穿透了風(fēng)雪,落在他心上,“從來不是您手中的權(quán)勢,也不是所謂的榮華富貴?!?/p>
她頓了頓,緩緩道:“我只是想讓您,讓這天下所有高高在上的人都明白——這世上,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明明活著,卻早已被當(dāng)成了死人?!?/p>
蕭玦身形劇震,如遭雷擊。
他想過無數(shù)種答案,想過她要復(fù)仇,要后位,要滔天的權(quán)柄,卻唯獨沒有想過這個。
是啊,活著的死人……這四個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瞬間剖開了他所有的偽裝和自以為是。
他沉默了許久,終是將那枚香囊輕輕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轉(zhuǎn)身,一步步消失在夜色中,背影說不出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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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日后,一封來自雁門關(guān)的加急密信,通過秘密渠道送到了蘇菱微手中。
信是廢妃蘇婉柔的親姐姐,遠嫁邊關(guān)的沈家之女托人送來的。
她在病逝前,留下了一只沉重的鐵匣。
蘇菱微打開鐵匣,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玄鐵打造的虎頭兵符,以及半卷寫在羊皮上的軍令。
軍令的末尾,只有一行血字:“沈家舊部,聽令于持鈴者?!?/p>
蘇菱微的目光落在了那枚一直掛在檐下的銅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