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皇帝的私人書閣,平日里除了心腹近臣,無人能入。
蕭玦罕見地屏退了左右,偌大的閣內(nèi),只剩下兩人。
他久久地凝視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情緒復(fù)雜難明。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你究竟想要什么?是至高無上的權(quán)柄?是流芳百世的名望?還是……朕的心?”
蘇菱微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一抹淺笑在她唇邊綻開,清冷而疏離:“臣妾所求不多,只想活得像個人。若陛下肯給臣妾一分尊重,臣妾便還陛下十分忠勤?!闭f罷,她從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擬好的草案,雙手奉上——《重建東宮監(jiān)國體制議》修訂版。
蕭玦接過,目光落在紙上,瞳孔微微一縮。
這份草案,不僅詳述了重建監(jiān)國體制的必要性,更在核心之處,提出了顛覆性的修改。
其中一條赫然寫著:“擇賢能者暫攝國事,不分嫡庶,不論出身?!备钊诵捏@的是,她建議在后宮設(shè)立“內(nèi)廷評議司”,由五品以上的妃嬪輪值,參與評議部分非軍國要務(wù)的政事。
這已不是后宮干政,而是要將后宮的權(quán)力,制度化!
蕭玦一言不發(fā),翻閱良久,修長的指尖最終停在了“監(jiān)國”二字上,久久未語。
殿內(nèi),唯有燭火燃燒時發(fā)出的輕微噼啪聲。
三日后,圣旨連下。
第一道,直指瑤光殿:貴妃蘇婉柔,德行有虧,構(gòu)陷宮嬪,即日起廢黜其位,貶為庶人,遣返原籍,永不得入京。
第二道,送往瓊?cè)A殿:昭嬪蘇氏菱微,性行淑均,克嫻于內(nèi),晉封為正四品婕妤,賜號“昭華”,賜居承乾宮,準(zhǔn)其列席內(nèi)廷議事。
圣旨宣讀之際,瓊?cè)A殿外,天色驟變,狂風(fēng)卷著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
蘇菱微身著新制的婕妤朝服,立于廊下,雨水打濕了她的裙擺,她卻渾然不覺。
她仰頭望向紫宸殿的方向,目光穿透重重雨幕,仿佛能看到那至高無上的龍椅。
藏于寬大袖袍中的手,指尖正緩緩劃過一幅秘不示人的地圖——那上面,第四道紅線旁,第五道紅線已然延伸而出,不再有絲毫遮掩,其鋒芒所向,直指帝座!
她朱唇輕啟,聲音輕得仿佛一聲嘆息,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在風(fēng)雨聲中飄散:“還沒完呢……陛下?!憋L(fēng)穿過殿宇,檐下的銅鈴被吹得叮當(dāng)作響,如暮鼓,如晨鐘,仿佛在回應(yīng)著某種即將到來的,天翻地覆的更迭。
入夜,雨勢漸歇。
新晉的昭華婕妤正在燈下翻看內(nèi)務(wù)府呈上來的宮中各司職掌名錄,周尚宮侍立一旁,輕聲回稟著各處的人事變動。
蘇菱微的目光掠過一個個名字,忽然,她的指尖在一處停下,輕輕點了點。
“尚宮,”她頭也未抬,聲音平淡無波,“此人,我要知道她的一切,尤其是她入宮前的所有過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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