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負手立于沙盤前,看著那張被蘇菱微徹底改變了的“活地圖”上,無數(shù)條代表著“非常之策”的紅線與金線瘋狂跳動、衍化,仿佛擁有了生命。
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但緊抿的嘴唇和微微顫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
許久,他終于動了。
他緩緩取下腰間那枚象征著帝王絕對權(quán)力的龍形玉符,沒有絲毫猶豫,將其放入了沙盤一側(cè),一個蘇菱微在圖紙上特別標(biāo)注出的“直奏槽”中。
“自今日起,惠妃所呈一切推演,無需再經(jīng)內(nèi)閣預(yù)審,可直達朕的御案。”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回蕩在空曠的殿堂。
他頓了頓,轉(zhuǎn)過身,深邃的目光鎖住蘇菱微,“但,朕要你答應(yīng)一件事——若有一日,朕發(fā)現(xiàn)你連朕也算計在內(nèi),還請……給朕留一線生機?!?/p>
蘇菱微垂下眼眸,避開了那道探究的視線,輕聲道:“陛下放心,臣妾不算人,只算局。而局中之人,永遠有權(quán)選擇,是否親手改寫規(guī)則?!?/p>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沙盤之上,一道從未被激活過的、隱藏在最深處的分支路徑,忽然毫無征兆地爆發(fā)出璀璨的紫光,一行冰冷的文字緩緩浮現(xiàn)——
【廢后遺詔·重啟程序】
當(dāng)夜,所有人都離開后,一道蒼老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弈樞之心。
顧十三,不,或許應(yīng)該稱他為守局人,他獨自立于巨大的沙盤前,伸出枯槁的手指,輕輕觸碰在代表“冷宮”的那片區(qū)域。
水銀構(gòu)成的地面上,波紋無聲地蕩開。
一場虛擬的滔天大火瞬間在冷宮的位置燃起,火光熊熊,吞噬一切。
緊接著,無數(shù)代表生靈的光點從火海中涌出,沿著那條被錄入的井道圖,瘋狂奔逃,最終匯聚成一條刺目的求生紅線。
老人看著那條紅線,渾濁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名狀的悲憫與期待。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動,發(fā)出了自蘇菱微見到他以來的第二個音節(jié),輕如夢囈:
“……生。”
門外,紅葉悄然佇立在陰影中,聽著那一聲飽含了無盡歲月期望的呢喃,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她翻開隨身攜帶的《活局志》最新一頁,在搖曳的燭光下,提筆鄭重寫道:
“壬寅年秋,弈樞重啟,非常之始。自此,棋不擇器,局不拘人——火種已傳,薪盡火傳。”
窗外風(fēng)起,一株新栽的冬梅,竟于秋日里抽出一抹新芽。
一片嬌嫩的綠葉被風(fēng)卷起,打著旋兒,飄入殿中,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沙盤上“瓊?cè)A殿”的位置。
宛如命運,在無人察覺的棋盤上,悄然落下了新的一子。
當(dāng)蘇菱微步出幽深的地宮,重新沐浴在冰冷的月光下時,已是四更天。
皇城的喧囂早已沉寂,萬物俱籟,唯有清冷的月華如水銀般瀉滿宮道,映得她一身宮裝素白如雪。
她沒有回瓊?cè)A殿,而是獨自一人,一步步走上了宮中最高的天星臺。
夜風(fēng)凜冽,吹起她的發(fā)絲與衣袂,獵獵作響,可她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只覺得一股灼熱的巖漿,在四肢百骸中奔騰不休,炙烤著她的每一寸神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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