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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她讓史官動了筆（第2頁）

此時的啟明院內(nèi)，蘇菱微正臨窗而立，聽著白芷的回報，神色平靜無波。

這一切，早已在她算計之中。

抄錄之事，她并未讓身邊任何一人插手，因為真正的棋子，早在半月前就已落下。

那一日，她命白芷將自己整理多年，記錄了冷宮無數(shù)冤魂的《寒窯錄》，精簡成三卷故事體的文本，藏在一批送往戶部核對的陳年舊檔之中。

那批舊檔，恰恰由素有清正之名的戶部侍郎陸明遠負責(zé)。

果不其然，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陸明遠“偶然”翻出了這份手稿。

他讀罷通宵不眠，滿腔悲憤無處發(fā)泄，最終將其轉(zhuǎn)交給了自己最為敬重的一位師長——那位隱居在城外，被世人尊稱為“黃泉筆”的老修史官。

這位老史官，正是先帝廢后一黨的遺脈。

他的家族曾因直言進諫而慘遭清洗，他畢生以“錄真事、誅偽君”為己任。

當(dāng)他看到那份手稿，渾濁的老眼中迸發(fā)出駭人的精光。

他將《寒窯錄》更名為《冷宮錄》，親自潤色，并含淚寫下跋文：“昔司馬遷遭宮刑而著《史記》，今有女子困冷宮而鳴不平，吾輩讀書人，豈敢緘口不言，令青史蒙羞！”

風(fēng)暴的中心，乾元殿內(nèi)，蕭玦召見了內(nèi)閣大學(xué)士，意圖將《冷宮錄》欽定為“妖書”，將作者以“妖言惑眾”之罪凌遲處死。

須發(fā)皆白的大學(xué)士深深俯首，聲音嘶啞：“陛下，此書雖言語多涉宮闈禁忌，然……然其中所列宮女姓名、入宮時日、藥材出入記錄，皆與內(nèi)務(wù)府舊檔若合符節(jié)，可……可查證。若強行禁毀并定為妖書，恐寒了天下士林之心??！”

話音未落，殿外太監(jiān)高聲通傳，國子監(jiān)三十名學(xué)子，竟聯(lián)名上書，跪在宮門外，請朝廷徹查林昭容殘害宮人之案，以正國本，以清學(xué)風(fēng)！

“好，好得很！”蕭玦怒極反笑，一腳踹翻了身旁的香爐，“朕的江山，朕的后妃，竟要由一本野史、一群豎子來審判定奪嗎？”

可當(dāng)夜深人靜，他獨自一人翻開那本令他震怒的《冷宮錄》，看到其中一頁寫著：“吳翠兒，揚州人士，父為漁夫，母善織布。因替昭容試藥，七日之內(nèi)舌爛齒落，氣絕而亡，被棄于亂墳崗，無碑無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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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玦的手指，在那“無碑無名”四個字上久久摩挲，竟是一夜無言。

他想起多年前南巡揚州，確有一個以捕魚為生的老翁，跪在船頭，獻上一籃最新鮮的江魚，只為求皇帝善待他那剛?cè)雽m的女兒。

那個女兒，就叫吳翠兒。

風(fēng)波并未就此平息。蘇菱微的第二步棋，悄然落下。

她命周尚宮親自出馬，將一冊冊包裝素雅的《冷宮錄》分別送往六部尚書的府邸。

只是這一次，封面上的題字不再是那句令官員們心驚膽戰(zhàn)的“讀此書者，當(dāng)思己罪”，而是換成了更為深遠的一句——“讀此書者，當(dāng)思民痛”。

唯獨送到當(dāng)朝宰相府上的那一冊，與眾不同。

書頁間，還夾著一張素白無字的信箋，打開后，只有兩行清瘦而有力的墨跡：“史可焚，不可改；人心死，方為亡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