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章 工部堂上的活死人（第2頁）

江晚卻不慌不忙，拄杖行禮，動作規(guī)矩得近乎刻板：“學生遵命?！?/p>

她轉身時，腳步微滯，右腿劇痛如針扎，但她咬牙撐住，一步未停。

走出大堂那一刻，風撲面而來，帶著雨后潮濕的腥氣。

她仰頭看了一眼灰蒙天空，唇角竟浮起一絲極淡的笑。

他們以為她是獵物，被皇城司盯上便是籠中困鳥。

可她從來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

馬車緩緩啟動，輪軸碾過積水，發(fā)出沉悶聲響。

車廂內(nèi)狹小陰暗，沈十三坐在對面，一身黑衣如夜，手中把玩著一枚青銅密令。

許久，他忽然開口：“《工開萬物》已禁百年，書毀人亡，連宮中秘檔也不存全本。你從何處習得？”

江晚垂眸，左手無意識摩挲著袖中炭筆——那是她繪圖記事的工具，也是她最熟悉的武器。

“家父曾為工部小吏，遺下一冊殘本?！彼Z氣平靜，像在說一件尋常舊事，“學生僥幸得見，日夜研讀，不敢忘懷。”

沈十三盯著她執(zhí)筆的那只手，忽然道：“那你可知，此書，而是逐條列出——石料缺額、土質不合規(guī)、工藝虛設、賬目造假、宗族勾連、工期壓縮非因天災，實為人禍！

更附《貪墨十證》，從采買價差到役夫口供，環(huán)環(huán)相扣，鐵證如山。

最后一句加朱批：“請旨重勘堤防，五日內(nèi)親臨馬蹄灣段，當場驗工。若有一寸合制，學生甘受欺君之罪；若處處欺瞞，則請?zhí)煜鹿舱D偽善之徒！”

字字如雷，句句似刃。

門外廊下，沈十三不知何時已立于陰影之中。

他一身玄袍未脫，手中密令收起，靜靜聽著屋內(nèi)的筆尖沙沙聲。

那聲音不疾不徐，卻比刀劍更利，比雷霆更懾人心魄。

他低聲喃語，幾不可聞：“這哪是讀書人？是索命判官。”

四更天，雨停了，窗外只剩濕冷的寂靜。

江晚吹熄油燈，自床板夾層中取出一方油布包裹。

她解開層層封緘，露出一頁泛黃殘紙——正是《工開萬物》第三卷真本殘頁。

紙上父親熟悉的筆跡赫然在目：“三層夯土須夾卵石層，深埋測水竹管，遇汛自鳴……”她指尖輕撫批注，仿佛觸到了那個再未歸家的背影。

她閉上眼，低語如誓：“父兄冤魂在上，女兒今日，以爾心血為刃，斬盡偽善?！?/p>

而在院外暗處，沈十三提筆寫下密報：“江行之言行縝密，知識超群，所用技法多與前工部侍郎江氏遺學吻合。疑為滅門余孤。建議上報指揮使，啟動‘影鱗’預案——此人，已非池中物?！?/p>

墨跡未干，風起檐動。

五日后，馬蹄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