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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請纓赴險，痛忍斷骨（第1頁）

暴雨如注，砸在國子監(jiān)青瓦上噼啪作響，像是天地之間架起了一面巨鼓，被無形之手瘋狂擂動。

通州八百里加急連至三日，每一道奏報都似帶血——永濟(jì)渠水位暴漲逾五尺，赤霧覆河面三日不散，民夫跪岸哭嚎，河道總督束手無策，只敢連上三疏：“河神震怒，須停徭役、祭河伯以平其怒。”

朝堂之上，群臣緘默。

誰都知道，這不是神怒，是人禍將臨。

一旦決堤，淹沒七縣，百萬生靈涂炭，主事者必斬立決。

可若不去勘測、不修防務(wù)，那就是坐視洪水吞城，罪責(zé)更重。

進(jìn)退皆死局，無人敢應(yīng)。

宰相低頭翻卷，戶部尚書咳嗽避視，兵部郎中假裝筆落案前彎腰去撿——記殿朱紫，竟無一人抬頭。

就在這死寂之中，一道清瘦身影從文官末列緩緩走出。

“學(xué)生江行之，愿往通州，勘測水情，擬定防洪之策。”

聲音不高，卻如驚雷裂云。

百官齊刷刷轉(zhuǎn)頭，目光如針，刺向那個站在光暈邊緣的少年。

衣袍洗得發(fā)白，袖口磨出毛邊，站姿卻挺拔如松，脊梁未彎半寸。

“你瘋了？”林硯猛地拽住他袖角，指尖發(fā)顫，“那是送死！去了就是替罪羊，等洪水一來，他們便說你勘測失誤、妄改古法，把你推出去祭河！”

江晚沒有回頭。她望著御座方向，眸底沉靜如淵。

“若真潰堤，百姓遭殃；若能防患，何惜一身？”

她語氣溫和，仿佛只是在陳述一道算術(shù)題的解法。

可這話落在耳中，卻讓幾位老臣心頭一震。

裴元衡坐在側(cè)殿簾后，指尖輕叩茶盞，唇角微揚，眼底卻無半分笑意。

“志存高遠(yuǎn)，實乃我朝棟梁之材?！彼朴崎_口，聲音溫潤如玉，“既如此，準(zhǔn)奏。命江行之即刻啟程，赴通州協(xié)理河務(wù)，并特許攜帶兩名隨從，以資照應(yīng)?！?/p>

眾人皆知這是借刀殺人之計——派個毫無資歷的監(jiān)生去背天災(zāi)的鍋，既平了民怨，又除了一顆可能動搖舊制的新星。

可沒人反對。

圣旨一下，即刻動身。

當(dāng)夜，國子監(jiān)宿舍早已熄燈，唯有風(fēng)穿廊而過，吹得紙窗簌簌作響。

江晚獨坐床沿，褪下右腿褲管，露出一道蜿蜒舊傷——自膝下至踝骨，皮肉青紫交疊，腫脹如瘤。

那是三年前江府血夜逃生時，為翻越斷墻被碎石貫穿所留，骨縫至今未能完全愈合。

今日白日朝堂跪拜良久，動作反復(fù)牽拉，舊傷復(fù)發(fā)，骨錯筋移，痛如刀剜。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浸濕里衣，她卻一聲未吭。

從枕下取出一個小布包，層層展開，是一撮暗褐色藥粉，氣味辛烈刺鼻。

這是她依《工開萬物·傷科篇》所制，以斷續(xù)、骨碎補(bǔ)為主，輔以紅花、乳香、沒藥，再混入烈酒調(diào)服，可活血化瘀、接骨止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