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
掉在碗里:“你看錯了!那茶社閉店三十年了,戲臺早塌了一半,哪有人唱戲?”
我不信,中午繞到茶社后門。銹跡斑斑的鐵門鎖著,鎖孔里塞滿了枯草,墻頭上的瓦礫碎得厲害。透過門縫往里看,戲臺果然破敗不堪,臺板上長著半人高的野草,哪有什么燈泡和皮影?可當我轉身要走時,門后忽然傳來
“咚”
的一聲,像是有東西撞在門板上,緊接著,一只蒼白的手從門縫里伸出來,指甲縫里沾著黑泥,手里捏著片皮影
——
正是海報上蘇玉娘的模樣。
“??!”
我踉蹌著后退,那只手卻突然縮了回去,只留下皮影落在地上。我撿起來看,皮影的布料是真絲的,摸上去卻像冰一樣涼,背面用朱砂寫著個
“替”
字,墨跡還透著濕意。
“后生仔,快把那東西扔了!”
賣臭豆腐的王嗲嗲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手里的鐵勺還滴著油,“那是蘇玉娘的皮影,沾不得!”
他說,1943
年中元節(jié),福安茶社唱《霸王別姬》,蘇玉娘的皮影剛耍到虞姬自刎,臺下突然有人喊
“抓漢奸”?;靵y中,蘇玉娘被人推上戲臺,頭撞在皮影架上,血流了滿臺。后來有人說,她是被冤枉的,死前攥著自己的皮影,說要找替死鬼,不然魂魄永遠困在戲臺上。
“前幾年有個大學生不信邪,撿了茶社里的皮影,第二天就被發(fā)現(xiàn)吊在老槐樹上,手里還捏著那片皮影,舌頭伸得老長。”
王嗲嗲往我手里塞了塊臭豆腐,“快吃點熱的壓驚,今晚別再看那茶社了?!?/p>
可我偏要查清楚。當晚,我?guī)е鄼C蹲在茶社對面的巷子里。子時一到,茶社的燈果然又亮了,這次我看得清楚
——
戲臺上站著個穿紅衣的女子,長發(fā)垂到腰際,背對著我操縱皮影。胡琴聲再次響起,還是《游園驚夢》的調子,只是這次多了個女子的唱腔,柔得像水,卻透著股說不出的冷。
我悄悄繞到前門,發(fā)現(xiàn)鐵門竟開著條縫。推開門走進去,腳下的雜草發(fā)出
“沙沙”
的響,戲臺的燈光越來越近,那女子的唱腔也越來越清晰。走到臺邊時,我猛地抬頭
——
那女子根本沒有臉,脖子以上是空蕩蕩的,只有長發(fā)在風里飄著,手里的皮影卻還在動,水袖掃過我的臉頰,涼得刺骨。
“你來了。”
女子突然開口,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我等了八十年,終于有人肯來陪我了?!?/p>
我轉身要跑,卻被什么東西纏住了腳踝。低頭一看,是戲臺板下伸出來的手,密密麻麻的,全是蒼白的手指,指甲縫里沾著黑泥,和我昨天看見的一模一樣。那些手往上爬,纏住我的腰,我的胳膊,把我往戲臺中央拖。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