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真是諷刺極了,前世里,她靠這以假亂真的字體,備受太子青睞,盡得專寵。
而此時,她卻會因這以假亂真的字體,而引禍上身,甚或喪命。
這是怎樣的命運輪回,生生死死皆是翻云覆雨,由不得自已作半點主。
給劉海橋恭恭敬敬磕頭一記,舜鈺深吸口氣道:“學(xué)生謹遵先生訓(xùn)誡,現(xiàn)書字體實仿‘趙柳體’而成,與趙柳區(qū)分最大,非‘顏體’莫屬,從今往后,學(xué)生主攻‘顏體’,往昔字體定不再用?!?/p>
“你年紀,能審時度勢,有此番心胸,實屬不易!”
劉海橋豈不知呢,十幾年字體養(yǎng)成,而今邁步重頭越,那份心頭割舍,接下的艱苦,豈非朝昔能成的。
遂嘆口氣,默了默道:“你可知顏真卿在書史中,作何稱其‘顏魯公’?”
見舜鈺搖頭,他繼續(xù)道:“只因此人身高八尺,分外魁偉強壯,傳聞其能單手舉石獅。以至他所創(chuàng)‘顏體’,其結(jié)構(gòu)闊大端正,筆力雄強圓厚,橫輕豎重,氣勢很是磅礴,終得益其自身的力量遒勁。而看你也就十六七年紀,身體瘦弱,手無縛雞之力,顯見不宜書此字體,若強行為之,只恐適得其反?!?/p>
舜鈺聽得心起迷惘,只道:“請先生指教學(xué)生該如何是好?”
劉海橋莫名的清清嗓子,他口舌費盡半日,總算引的單純少年傻傻上鉤,他容易嘛他!
從桌屜里拿出一本,他已默罵過百回的字帖,和顏悅色的遞過去:“馮舜鈺,這個你拿去?!?/p>
舜鈺忙雙手接過,紺青色封面皮子,標燙金字:沈遠赟碑。
這字體。。。。。。。舜鈺一咬牙兒,抬頭看向劉海橋,裝傻弄癡不懂:“先生給我這個何故,不認得!”
劉海橋咳了兩聲,端起碗兒吃口茶,愈發(fā)親切道:“這是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xué)士、國子監(jiān)監(jiān)事沈大人為其父親所書的神道碑,其書法技藝與前人齊名,且在吾朝倍受翰林推崇,至今無人剔剜,他的字體豐潤柔和,雅致工整,力度適中,適合你臨摹,若用心勤練,數(shù)月后學(xué)個七八成應(yīng)無大礙?!?/p>
舜鈺曉得臨摹碑帖是習(xí)書法必備,卻也意味需對沈澤棠的文不斷的對臨、默臨和背臨,這般面對,倒背如流,爛熟于心的態(tài),她還沒準備好。
即便有朝一日踏入官場,與他抬頭不見低頭見,她可以坦然面對,可,卻不是現(xiàn)在。
再給劉海橋磕一頭:“學(xué)生恐臨摹仿寫沈大人字體后,又如同與太子般,研習(xí)得分毫不差,那該如何是好?難不成又得摒棄練新么?學(xué)生自認再承受不了,即然趙柳顏不成,還有二王、智永、歐、虞等名人字帖,必能擇到相夷。”
“你大可放心,沈大人自負的很,直言無人能將他的字,研習(xí)的毫發(fā)不厘?!眲⒑蛎摽诙?,吃囗茶,語含酸味。
舜鈺微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聽到的:“先生是,是沈大人吩咐的,讓我練他的字?”
劉海橋暗悔失言,一不留神,就被這聰穎少年抓住話把,有些惱羞成怒,索性陰沉下臉來,將手中茶碗重重一叩,厲聲斥問:“馮舜鈺,疾學(xué)在于尊師,此句出自哪里,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