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嬤嬤掀簾迎進,是硯宏房內的丫頭,名喚蝶,走得急了,鬢邊汗?jié)n漬的,快言快語道:“四爺讓我來傳個話,五姑娘當著大夫饒面,云姐兒為了你,害起相思病來,大夫人是個多心多意的,指不定要生甚么夭蛾子,你總要謹慎提防著好?!?/p>
罷轉身要走,舜鈺認出她來,是元宵戲宴上,替秦硯昭搬椅的那丫頭,逐命絹荷遞幾百吊錢給她,再送出門去。
房里靜的很,僅有舜鈺將瓷碗兒擱桌上的響動,她蹙著眉東想西想,忽站起身,讓肖嬤嬤跟著,這就去給劉氏問安。
進了院子,幾個丫頭正站在廊上嘻鬧,見著他們忙迎過來,聽是尋劉氏的,忙領著朝東房走,早有機靈的去傳過話,嬤嬤打起簾子請他們進去。
入了房,劉氏獨自坐在桌前用晚飯,一碟蘆蒿炒面筋,一盤青菜花炒蛤,一大碗煨的濃油赤醬的豬肉,都不曾動,她就著一方紅腐乳,慢慢吃著粳米粥,見是舜鈺,招呼她坐自個身邊,又命丫頭去拿一副干凈的碗著來,見桌上無可吃之物,逐笑道:“今吃得簡素,你倒來了,下次早些知會我一聲,現就湊和吃些吧。”
舜鈺笑著答應,一起吃半會后,劉氏讓伺候的丫頭退下,僅留了肖嬤嬤,這才詢問起下午見官役的情形。
舜鈺簡短個大致,狀似無意提起沈澤棠:“秦伯伯恐我被責難,可是知會過他?”
劉氏嘆口氣,眉眼略帶憂:“周忱父子誰能惹得起?暫且不論他位高權重,他身后所倚之人是當今首輔徐炳永,周海因是去老宅子見你出事,無論如何,他們豈會放過你。。。。。。。那沈大人素不愛攬事,原是婉轉回絕的,只因他府里老夫人曾身染惡疾,老爺救治過,如今勉強還個人情罷了!”
稍頓又囑咐:“再莫和硯宏他幾人廝混,怎么死都不曉得?!?/p>
舜鈺點頭應諾,又寬慰她:“姨母放心,鈺兒即去國子監(jiān)入學,一心只讀圣賢書,再不惹事生非?!背邒甙殿┮谎?。
此話出,劉氏反更鎖緊眉頭,她戶出身,婦道人家,只曉得以夫為,萬事恭順,對眼前夫君與舜鈺所為不敢言半句,卻日夜輾轉難眠,心驚膽顫的要命,更不敢多思一個女孩兒如何能在監(jiān)生堆里,吃穿住行而不被察覺,倘若一旦事發(fā)該又如何保全?!
她突然想往祠堂燒香禮佛,念幾章經去。
肖嬤嬤上前一步,將之前蝶的話如此這般稟明,劉氏有些半信半疑,舜鈺把早前元宵節(jié)翦云送香袋,及她轉贈薔薇銅墨盒子的事講了一遍,只道:“我已于翦云妹妹的明白,自個是訂過親的,她卻十分不信,還煩請姨母早些開導,免生出煩惱事來?!?/p>
劉氏這才有些恍然:“前日里,她纏著老爺問你的事,老爺不曾多心隨口答了,卻是為這個?!?/p>
想想火氣猶生,冷笑道:“怪不得早時遇到大夫人,她陰陽怪氣的,要給云兒東家李家的親事,由首原來在此呢。這丫頭把心思袒露給旁人,倒對自個親娘守口如瓶,我懶得管,隨她去了。”
“五姑娘年少,性子真軟弱,被人三言兩語哄迷去心竅,也是情理之中,一時糊了眼而已?!毙邒吲阈Γ骸芭匀睙狒[來看,若夫人也不管不問,還得有誰憐她呢,聽近日里茶飯不思,或許是真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