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王桂、歐陽斌等些個圍湊上來,雖猶覺落寞,卻還是真心替舜鈺高興,揀著話兒恭喜。
徐藍看了看她,轉(zhuǎn)身和馮雙林一道離去。
“監(jiān)生倒能耐?!贝拗耀I的玉骨扇子戳戳舜鈺綰的頭巾,笑吟吟的:“原覺你不如我,現(xiàn)收回此話,你、我季考得見高下?!?/p>
”君子無所爭,其爭也君子,季考見了?!八粹暤Γ瑢⑺缺查_,巧瞥見張步巖失魂落魄的模樣,復(fù)把笑斂起,暗嘆口氣。
下了靈臺,秦興湊上來,給舜鈺個甌兒,低聲道:“這是田叔給做的,現(xiàn)是春季,不稀不稠正合用,米魚鰾難弄,用的是大黃魚膘,功效也不差。還有這藤子尖比毛筆頂用,涂抹鰾膠最好。”
舜鈺頜首接過,揭蓋打開來看色澤,傅衡好奇,也湊過來瞄兩眼:“黏黏糊糊的,這是甚么?”
舜鈺笑:“這是魚鰾膠,專用來粘合木器,粘手指就得用它。”
”這物怎么做的?“傅衡很好奇,用指頭去觸,吸力頗大,拔開時還粘了一縷絲。
她繼續(xù)道:“得把魚鰾蒸煮軟爛,放板上或桶里捶打砸成糊狀,用濾網(wǎng)加熱擠膠,出來的就是這個。聽著容易,這物卻是十分難做,最耗氣力,業(yè)內(nèi)有句話兒,好漢砸不了二兩鰾,得來實在不易?!?/p>
此番多虧有田榮幫忙,否則只得去街市買。
田啟輝反復(fù)囑過,手藝活對鋪料要求苛刻,市面上多有偷工減料之嫌,用來硌手,親手做的才最合心。
父親是最有匠人風(fēng)范的。。。。。。。。。舜鈺忽而神情凄涼,抿了抿唇,垂首把甌兒及藤子尖心翼翼放進文物匣子里。
“我昨見鳳九已把斷指制好,與原先的無二哩,膠現(xiàn)也有了,今晚可能按上去?”傅衡撓撓頭:”那楊笠一十遍的催,不好催你,便使勁折騰我?!?/p>
舜鈺搖頭:”還不能按,手指是打磨好,可還未上漆哩,我前次瞧到蕓娘漿洗衣裳那處,種了幾棵漆樹,今晚得去那里割些漆來用?!?/p>
”做何要晚上去,白日里不成么?“傅衡面上顯粒憂:”學(xué)規(guī)里有寫,晚間不允監(jiān)生四處亂逛游蕩,被監(jiān)丞發(fā)現(xiàn),要關(guān)繩愆廳糾舉懲治的。“
”割漆必得日出前采集,否則它便不生漆?!八粹曅Φ溃骸蔽彝黹g交五鼓時去,正是眾人好睡時,心提防著,應(yīng)不會有人察覺?!庇粥了谎郏骸拔也蝗ィy不成眼睜睜看你們送死?”
傅衡被她瞟眼一嗔,心里莫名酸軟,玩笑起來:“舜鈺有時倒挺像我家中妹,形容很嬌俏?!?/p>
看舜鈺臉色瞬間陰沉,知犯了她禁忌,暗悔哪壺不開提哪壺,忙岔開話:“五鼓時我陪你去,若真遇到監(jiān)丞,我來替你擔(dān)著。”
舜鈺原還有些生氣,聽他如此又,心中陡生暖意,這個傅衡,委實是自個重生后,所遇最忠厚善良的。
遂緩聲道:”這倒不用,我一人去即可,再又不遠,若真遇什么事兒,想藏想跑總隨我意,你若跟著去,遇事我還得顧忌你,反而易被人逮住?!?/p>
傅衡聽她這般,確也有道理,便不再勉強。
又想起一事,朝舜鈺正色道:“聽聞沈大人位高權(quán)重,喜怒無常,鳳九與他面對,可要謹(jǐn)言慎行,免得引來禍端。聽聞往年有個監(jiān)生,心高氣傲,與他聊談時顯了忤逆,當(dāng)時未曾甚么,后該生入朝為官,仕途屢被打壓,如今也不曉得去了哪里?!?/p>
舜鈺嗯了聲,那個人憑她前世的記憶,是會干出這種睚眥必報的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