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輕聲道:“秦伯伯毋庸擔心,我是個有酒量的,今僅吃了一盅,并不礙事?!?/p>
秦仲緩了臉色,看她話氣度,已無五年前乍見時,那真可憐的女兒態(tài),長高卻也沉穩(wěn)了許多。
田家出事恰逢正月初三,年味猶濃,工部左侍郎田啟輝邀了親朋摯友在前廳吃酒,秦仲亦列與席鄭
猝不及防錦衣衛(wèi)就包抄封門,隨來的還有刑部尚書周忱,忌秦仲是太醫(yī)院院使,總不好得罪,親自修書一封讓他帶去給正門把守的官員,即可通行出府。
秦仲帶上侍童悶頭急走過園子時,卻被個女孩兒拽住衣袖。定睛一看,是田啟輝最疼愛的幺女九兒,十一二歲年紀,梳雙丫髻,綁著紅頭繩,眉眼如清明時的柳葉,秀氣極了。
“秦伯伯,爹爹讓我來尋你,求你帶我出去?!本艃哼熘?,眼眶里水汪汪的,方才惶惶追趕,摔個大跤,身上的錦襖被樹杈勾破條大口子。
秦仲是受過田啟輝救命之恩的,素日又十分交好。
看這陣仗只怕是抄家滅門之禍,逐暗拿主意,總是要替田家留下一門血脈。
隨來的侍童是個啞巴,見九兒臉上有泥漬,拿衣袖去抹,秦仲瞧他倆身形無異,頓時計上心來。
調(diào)換過兩人衣裳,散開發(fā)做才留頭模樣,再囑咐侍童等在那里,他先帶九兒混出府去。
倒底急亂出錯,在抱著丫頭上馬車時,她的額撞上廂頂,鮮血四流,竟是昏暈過去,秦仲忙著救治,再想去帶侍童出,已無了機會。
“你在馮司吏處生活,他可有好生待你?”了這話又搖頭,怎會虧待她,旁人不知,秦仲卻曉得,馮司吏對田啟輝是忠心不二的。
果然,舜鈺頜首:“馮伯伯一家待我極好。原讓秋闈后再來認親,我想著總是要先去國子監(jiān)入學,不如提早來更妥當些。”
秦仲吃口茶,嘆息一聲:“鈺兒對以后有何打算?真要走仕途么?你倒底是個女兒身,再過幾年,保不準會有哪日被人察覺出來,招惹的可是殺身之禍!”
到那時,秦府亦逃不脫牽連!
舜鈺默了默,才道:“秦伯伯不必擔憂,我進士為官入大理寺,僅給自個五年徹查田家一案,到時無論是否查出,均以假死脫身,自后,世上再無馮舜鈺此人,斷不敢給秦伯伯,還有馮伯伯招惹來麻煩?!?/p>
秦仲有種被看透心思的赦然,只覺他太過聰穎了些,逐笑著搖頭:“馮司吏古板的很,怎會被你動,把你當男兒養(yǎng)的?”
舜鈺此時并無閑聊的情緒,她伸手至秦仲面前,光潔柔軟掌心中,靜躺著枚玉扳指,暗墨凝綠,厚重里隱透出一股子凄厲。
秦仲瞬間變了臉色,頗驚訝的接過細瞧,有些不敢置信:“這不是你大哥戴的玉扳指么?”
此物件非比平常,是田家家傳之寶,田啟輝給琳長子田舜吉。
田舜吉頗為珍惜它,每日不離身的戴著。
秦仲詳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