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溫梨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
視頻畫面里,水晶吊燈在裴琰頭頂搖晃,刺眼的光線照得他蒼白的皮膚幾乎透明。
他歪斜地癱在真皮沙發(fā)上,領(lǐng)帶松垮地掛在脖頸,襯衫第三顆紐扣不知去向,露出大片嶙峋的鎖骨。
他手里還攥著那張孕檢單的復(fù)印件,指節(jié)泛白,像是要把薄薄的紙張捏碎。
滿地空酒瓶折射著冷光,威士忌的琥珀色液體在地毯上洇開一片深色。
裴琰睫毛垂落的陰影里,溫梨看見他的手指在顫抖,指腹還殘留著未干的酒漬。
“梨梨,你看看他?!蹦潞鄣穆曇魪漠嬅嫱鈧鱽?,帶著幾分疲憊和無奈,“已經(jīng)三天三夜沒合眼,酒醒了就灌酒,在我家里堵我呢?!?/p>
他頓了頓,又諷刺地笑了一聲,“堂堂裴總,現(xiàn)在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賴在我這兒不走,你說可笑不可笑?”
溫梨的喉嚨像是被一團浸了鹽水的棉花堵住,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裴琰突然抬起頭,猩紅的眼睛在對上屏幕的剎那猛地睜大,整個人踉蹌著往前撲,膝蓋重重磕在茶幾上,威士忌酒瓶應(yīng)聲倒地,琥珀色的酒液在地毯上蜿蜒成河。
“梨梨……梨梨是你嗎?”他的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像是被砂紙磨過,帶著濃重的酒氣和顫抖。
“我在?!睖乩媛曇舭l(fā)顫,指尖貼在屏幕上,仿佛這樣就能觸到他滾燙的皮膚,“阿琰,別喝了好不好?”
裴琰卻突然將手機緊緊按在胸口,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
他的臉埋進手機背面,聲音悶得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梨梨,別再消失了……我錯了……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要故意騙你不回去的?!?/p>
他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語無倫次地重復(fù)著,“我以后再也不騙你了……梨梨,你回來好不好?我保證……我保證不會再讓你害怕……”
溫梨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手機上,暈開深色的水痕。
她感覺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疼得幾乎窒息。
記憶突然翻涌——那晚裴琰掐住她脖子時,眼底猩紅的瘋狂與此刻別無二致。
可此刻他顫抖的睫毛、凹陷的臉頰,分明比她更像驚弓之鳥。
“阿琰……”她強忍著哽咽,輕聲哄道,“我不走,你先讓阿舟送你去醫(yī)院,好不好?你這樣我真的很擔(dān)心。”
“不要!”裴琰突然暴躁地摔開手機,屏幕在地毯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踉蹌著起身,卻因雙腿發(fā)軟重重撞在茶幾上,玻璃臺面被撞出蛛網(wǎng)般的裂痕。
他跪在地上,像困獸般低吼,“你們都要騙我!你根本不想回來!你寧愿帶著我的寶寶躲在外面……”
溫梨的眼淚決堤而下,隔著屏幕伸手去抓,卻只觸到冰冷的空氣。
她看見裴琰額頭撞上茶幾邊緣,滲出血珠,卻渾然不覺,仍在喃喃自語,“梨梨……我的梨梨……我只要我的梨梨,我求求你們把她還給我,好不好?”
“阿琰!”溫梨幾乎是尖叫出聲,指甲在屏幕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在!我馬上回來!你別傷害自己!”
裴琰的動作驟然僵住。
他緩緩轉(zhuǎn)頭,眼神渙散的瞳孔里終于聚焦,伸手去夠屏幕里溫梨的臉,卻因醉意撲了個空,整個人狼狽地摔在地毯上。
他又掙扎著爬起來,跪坐在鏡頭前,睫毛上的血珠混著眼淚滾落,“真的……真的是你,是我的梨梨?不是他們找人騙我嗎?梨梨……”
“是我。”溫梨捂住嘴,強迫自己咽下嗚咽,“你先聽我的話,讓阿舟帶你去醫(yī)院。你看看自己,瘦成什么樣了……”
她的聲音突然哽住……畫面里,裴琰鎖骨處的凹陷里,甚至能盛住一汪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