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他低聲喊,聲音被風卷走,連自己都聽不清,你說過要看著你女兒長大的。。。。。。你說過要看著那些工人拿到補償?shù)?。。。。?!?/p>
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擦過他的褲腳,輕飄飄的,像陳陽以前拍他肩膀的力道。大學時他們?nèi)ヅ郎?,林辰差點摔下去,陳陽就是這樣拽住他,說別怕,有我呢;后來在青溪鎮(zhèn),他被周強刁難,陳陽連夜坐火車趕來,拍著他的背說沒事,天塌不了。
可現(xiàn)在,那個總說有我呢的人,躺在了這塊白布下面。
林先生?剛才攔住他的年輕警員走過來,遞給他一張紙巾,節(jié)哀。隊里讓我問問,你最后一次見陳陽是什么時候?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情緒異常?
林辰接過紙巾,卻沒擦臉。紙巾很糙,蹭在皮膚上像陳陽那件洗得發(fā)白的夾克衫。三天前,在老巷的小飯館,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wěn),他給了我一些材料,說李建國在化肥廠改制里有問題。。。。。。他當時很冷靜,只是說有人在跟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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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警員低頭記錄著,筆尖劃過紙頁,發(fā)出的聲。他有沒有提過要放棄調(diào)查?
沒有。林辰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他說,那些工人比當年的我們還難。
警員的筆頓了頓,抬頭看了他一眼,眼里帶著點復雜的情緒。他合上本子,沒再問什么,只是說:后續(xù)可能還需要你配合調(diào)查,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
林辰接過名片,指尖碰到警員的手,很涼。他突然注意到,警員遞名片時,悄悄往他手心里塞了張紙條,很小的一塊,折疊了好幾次。
我們要把人移走了。隊長走過來,拍了拍林辰的肩膀,家屬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正在趕來的路上。
幾個警員抬起擔架,白布在風里輕輕起伏。林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把擔架抬上救護車,車門地關(guān)上,像聲沉悶的嘆息。救護車的燈沒開,悄無聲息地駛離,很快消失在凌晨的薄霧里。
風小了點,天邊泛起魚肚白,把辦公樓的影子拉得很長。林辰走到剛才站的地方,蹲下身,假裝系鞋帶,攤開了手心的紙條。
上面是用圓珠筆寫的一行字,字跡很潦草,像是匆忙間寫的:
昨晚十點,有人看到李建國的司機進了紀委大樓。
林辰把紙條攥在手心,紙角硌著皮膚,帶來點尖銳的疼。他抬頭看向樓頂?shù)臋跅U,那里的劃痕在晨光里愈發(fā)清晰。遠處傳來早班公交車的報站聲,平淡的女聲報著熟悉的站名,襯得這棟樓前的寂靜格外沉重。
他想起陳陽女兒的橘子糖,想起那張爸爸早點回家的便利貼,想起小飯館里,陳陽攥著他的手腕說這些工人比當年的我們還難。
林辰慢慢站起身,手心的紙條被攥得發(fā)皺。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抬頭望著樓頂,站了很久。直到第一縷陽光越過樓頂?shù)倪吘?,照在他臉上,帶著點微弱的暖意,他才轉(zhuǎn)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警戒線。
風卷起地上的聲明,吹到他腳邊。林辰彎腰撿起,折好,放進貼身的口袋里。陳陽的字跡透過薄薄的紙,貼在他心口,像塊發(fā)燙的烙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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