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祠堂里飄著檀香,父親正和幾個老人圍坐在石桌旁下棋。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照進(jìn)來,在棋盤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豆子。林辰站在門口,看著父親捏著顆,眉頭皺得像團(tuán)揉皺的紙。
他輕聲喊。
父親抬頭看見他,眼里閃過點驚訝,落子的手頓了頓,最終還是把踩在了對方的上。你怎么回來了?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眼睛卻瞟了眼林辰的鞋——父親這輩子最懂他,只要看他走路的姿勢,就知道心里藏著事。
回來看看您。林辰蹲在父親身邊,指尖無意識地劃著棋盤邊緣的刻痕,那是他小時候用美工刀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字。
聽說你跟周家人鬧僵了?父親落子的聲音很響,棋子撞在棋盤上地一聲,周志國的侄子昨天來村里了,給支書送了兩桶油,說林市長年輕氣盛,不懂事
林辰的手指頓住了。
他抬起頭,看著父親鬢角的白發(fā),突然問,要是有人逼你讓棋,說不讓就掀桌子,你讓嗎?
父親沒立刻回答,他捏起顆,在指間轉(zhuǎn)了轉(zhuǎn),木頭棋子被摩挲得發(fā)亮,帶著股溫潤的包漿。你爺爺以前教我,棋盤上的子,該吃就得吃,該守就得守。車重重拍在棋盤上,吃掉了對方的,怕掀桌子就不下棋了?那不是慫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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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老人都笑了,說老林頭還是這么硬氣。父親咧開嘴笑,眼角的皺紋擠成朵菊花,露出顆缺了角的門牙——那是年輕時跟人爭水源,被鋤頭磕掉的,他總說為了村里的地,值。
離開祠堂時,太陽已經(jīng)爬到頭頂。穿藍(lán)布衫的三爺爺突然從柱子后面走出來,他是村里輩分最高的老人,也是爺爺生前最好的朋友。辰娃子。三爺爺往他手里塞了個布包,粗麻布的質(zhì)感蹭著掌心,你爺爺走之前留了樣?xùn)|西,說哪天辰娃子遇到坎了,讓他拿著
林辰打開布包,里面是把柴刀。木柄被摩挲得油光發(fā)亮,刀刃卻依舊鋒利,在陽光下閃著寒光,能清晰地照出他緊繃的臉。這是爺爺砍樹用的刀,小時候他總見爺爺扛著它上山,說砍柴要劈根,做事要認(rèn)真。
三爺爺,這。。。。。。
你爺爺說了,防身用得上。三爺爺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老繭硌得他生疼,青溪鎮(zhèn)的娃,骨頭不能軟。
林辰把柴刀塞進(jìn)后備箱,金屬碰撞的輕響在安靜的車?yán)锔裢馇逦?。他發(fā)動汽車時,后視鏡里映出祠堂的飛檐,在陽光下投下道斜斜的影子,像把出鞘的劍。
手機響了,是趙立東的短信:省里的調(diào)查組下午到,準(zhǔn)備好材料。
林辰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個,發(fā)送鍵按下去的瞬間,他仿佛聽見爺爺?shù)穆曇粼陲L(fēng)里響:辰娃子,別怕。
車窗外的稻田掠過,金黃的稻穗在風(fēng)中起伏,像片涌動的海。林辰握緊方向盤,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馬文濤,周志國,你們欠陳陽的,欠鏡州百姓的,該還了。
后備箱里的柴刀靜靜躺著,木柄上的溫度,透過鐵皮傳進(jìn)駕駛室,帶著股祖輩傳下來的硬氣,熨帖了他那顆惶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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