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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未竟的路（第2頁）

林辰翻開通知書，看到孫老板的簽名，筆鋒剛硬。他想起招標會上，孫老板沒說什么豪言壯語，只拍著胸脯說：“我不敢保證賺大錢，畢竟利潤空間壓得低。但我能保證，每塊磚、每根鋼筋都對得起良心，就像我給自家蓋房子一樣。”

這話讓林辰想起父親。當(dāng)年父親蓋職工宿舍，每批水泥都要親自去化驗，說“蓋房子就是蓋良心，一點假都不能摻”。原來有些堅守，真的能在時光里代代相傳。

下午，趙立東的電話打了過來。背景里有會議室的嘈雜聲，老部長的聲音卻很清晰：“林辰，省里想調(diào)你去辦公廳，綜合處副處長，管全省的文化項目規(guī)劃，這對你來說是個機會?！?/p>

林辰走到窗邊，看著社區(qū)活動中心的方向，塔吊正在轉(zhuǎn)動，新的活動板房已經(jīng)搭起來了，那是第二個社區(qū)活動中心的臨時辦公點?！摆w部長，謝謝您的好意?！彼穆曇艉茌p，卻很堅定，“我想留在鏡州，把剩下的九個活動中心建完。”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趙立東的笑聲：“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行，想留就留下，把事干好。記住，不管在哪，守好心里的秤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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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林辰去檔案室整理周志國的遺留文件。柜子里的文件散發(fā)著霉味，大多是些項目審批單，邊角已經(jīng)泛黃。他蹲在地上翻找著，想看看有沒有遺漏的項目資料，指尖突然觸到個硬紙殼，是本被遺忘的筆記本。

筆記本的最后一頁，夾著張字條，字跡潦草，是周志國的筆體：“趙立東的兒子在鏡州開了家建材公司，名叫‘恒通’，2018年抗旱時供應(yīng)了所有水管，價格比市場價高15%?！?/p>

林辰捏著字條，指尖冰涼。2018年抗旱，正是高明多報水泵款的那一年。他想起高明筆記本里的收據(jù)，想起那些中暑的村民，想起趙立東力保自己時的堅定——這些畫面在腦海里交織，像團亂麻。

窗外的陽光正好照進來，落在墻上的桃木珠上。珠子的裂痕里仿佛藏著光，又像藏著無數(shù)未說出口的秘密。林辰突然明白，趙立東為什么把珠子還回來，為什么說“珠子該在它該在的地方”——有些事，或許不必追根究底，重要的是守住當(dāng)下的清明。

他把字條放回筆記本，鎖進檔案室的柜子里。不是逃避，而是明白，對抗從來不是一勞永逸的事。就像老劇院的廢墟上，總要有人去清理殘渣，然后蓋起新的房子；就像這官場，總要有人在看透復(fù)雜后，依然選擇堅守初心。

傍晚離開單位時，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林辰走到社區(qū)活動中心，看到父親正和老人們在空地上放風(fēng)箏。李師傅扎的“老地圖”風(fēng)箏飛得最高，拖著長長的尾巴，在晚霞里格外醒目。

父親看到他，揮了揮手，像個孩子。林辰笑著走過去，接過老人遞來的線軸，輕輕拉動。風(fēng)箏在風(fēng)里顫了顫，飛得更高了。

他知道，這條路還很長?；蛟S未來還會遇到新的陰影，新的誘惑，新的掙扎。但只要手里的線軸握得穩(wěn)，心里的秤擺得正，就不怕風(fēng)箏會斷線。

因為清澈的抵抗，從來不是一場速戰(zhàn)速決的戰(zhàn)役，而是一條需要用一生去守護的路。而他，愿意在這條路上，一步一步，穩(wěn)穩(wěn)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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