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冰層下的暗流
茶館的包間里飄著淡淡的龍井清香,林辰指尖摩挲著溫?zé)岬牟璞?,杯壁上凝結(jié)的水珠順著弧度緩緩滑落,在桌面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趙立東的秘書小張坐在對面,手指反復(fù)刮著茶杯蓋,瓷片相碰的聲在安靜的包間里格外清晰。
林哥,您這文化產(chǎn)業(yè)園的方案我看過了,小張終于抬起頭,眼底帶著幾分疲憊,趙部長說思路不錯,但提到李建國那塊地時,他眉頭皺了半天。
林辰呷了口茶,龍井的苦澀在舌尖散開:李建國的化肥廠地塊,按規(guī)劃是要改造成市民廣場的,怎么了?
小張的手頓了頓,把茶杯往桌心推了推,像是要避開什么。那地。。。。。。去年省紀(jì)委來過一趟,他聲音壓得很低,喉結(jié)動了動,查了三個月,最后結(jié)論是證據(jù)鏈不完整。趙部長當(dāng)時在辦公室拍了桌子,說就這么算了?,結(jié)果第二天就被馬副書記叫去談話,回來后啥也沒說,只讓把材料歸檔了。
林辰的指尖在杯沿畫著圈,沒接話。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小了,變成細(xì)密的雨絲,斜斜地打在玻璃上,像誰用毛筆在上面畫了無數(shù)道淡痕。
林哥,小張突然抬頭,眼里帶著點急,您別趟這渾水。那不是李建國一個人的事。他指節(jié)重重敲了下桌面,化肥廠那8000萬的土地,轉(zhuǎn)讓價1200萬,明眼人都知道有問題。但那筆錢。。。。。。他頓了頓,朝左右看了看,一部分打給了馬副書記老家的修路工程隊。
茶杯蓋一聲掉在桌上,林辰伸手扶住,指尖冰涼。他想起陳陽給的那份下崗工人名單,最下面那行手寫的237人,僅36人領(lǐng)到補償,字跡像用刀尖刻上去的,扎得人眼睛疼。
馬副書記的人?林辰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
小張點頭,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他外甥是工程隊的包工頭。您想想,省紀(jì)委都查不動的案子,咱們。。。。。。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再明顯不過。包間里的茶香突然變得有些滯澀,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人胸口發(fā)沉。
離開茶館時,雨已經(jīng)停了。暮色像塊浸了水的灰布,沉沉地壓在城市上空。林辰?jīng)]開車,沿著人行道慢慢走,路燈在濕漉漉的地面投下長長的光暈,把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路過一家舊書店時,他停下來,借著燈光看了眼門牌——三味書屋,是大學(xué)時常來的地方。
書店老板是個戴老花鏡的老頭,正蹲在門口整理舊書。小林?好陣子沒來了。老頭抬頭笑了笑,露出缺了顆牙的牙床。
林辰點點頭,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舊書柜上。最底層那本1985年版的《資本論》還在,封面已經(jīng)泛黃卷邊。他走過去抽出來,書頁間掉出張借書卡,上面有他大學(xué)時的簽名,字跡還帶著點青澀。
想買就拿著吧,算你半價。老頭說著,轉(zhuǎn)身去招呼別的客人。
回到家時,已是深夜。林辰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臺燈的光打在攤開的《資本論》上,他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割開書脊內(nèi)側(cè)的硬殼,露出里面的中空夾層。陳陽給的材料復(fù)印件被他卷成細(xì)筒,剛好能塞進去。他把書放回書柜最底層,上面堆了幾本厚厚的辭海,看起來和其他舊書沒什么兩樣。
電腦屏幕亮著,加密郵箱的上傳進度條慢慢爬到100%。林辰盯著屏幕上的上傳成功,松了口氣,卻又覺得心里沉甸甸的。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變得很亮,透過紗簾灑在地板上,像鋪了層薄薄的霜,把家具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
他起身想去倒杯水,手機突然地響了一聲。屏幕上跳出條陌生號碼的短信:有人在查你和陳陽的關(guān)系。
林辰的心猛地一沉。他走到窗邊,撩開紗簾往外看。對面樓房的燈光星星點點,不知哪一扇后面,正有人盯著這里。月光落在他臉上,一半亮一半暗,像被什么東西劈開了似的。遠(yuǎn)處傳來幾聲狗吠,在寂靜的夜里傳出很遠(yuǎn),卻攪不散書房里的沉悶。
書桌上的龍井已經(jīng)涼透了,喝在嘴里,只剩滿口的苦澀。林辰想起小張說的話,想起陳陽女兒那雙清澈的眼睛,想起那些在雨里蹲守的工人,突然覺得,這城市的夜晚,比剛才的雨絲還要涼,還要密,纏得人喘不過氣。他伸手按了按眉心,指腹下的皮膚滾燙,像有團火在燒——那是陳陽塞給他的那顆薄荷糖,不知何時化了,糖紙粘在掌心里,留下一圈淡淡的橘色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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