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行怔了一瞬,抬頭看了皇帝一眼,有些不明所以,“陛下?”
沈長昭盯著屋內(nèi)書架上的卷卷佛經(jīng),語聲低微,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朕起初以為,她不過是仗著朕的恩寵,才膽敢言語無忌?!?/p>
“后宮婦人,恃寵而驕,朕,早已習(xí)以為常?!彼D了頓,眼尾微垂,“未曾想……她卻是思慮長遠(yuǎn)。如此不顧自身榮寵,只一心向朕?!?/p>
“她明知自己所冒的是何等大險?!彼讣廨p敲桌面,“卻不在意自己的恩寵,執(zhí)意向朕進(jìn)言,朝中大臣都未必有此膽量?!?/p>
裴景行微笑著點頭,“陛下所言極是。陛下身邊有娘娘這般佳人在側(cè),實是后宮之福。方才午膳時,連太后娘娘都對昭淑容贊賞有加?!?/p>
窗外陽光明亮,沈長昭抬眼望去,聲音依舊低沉,“后宮諸人,私心甚重,為了自身恩寵和家族榮耀,哪一個不是對朕心懷算計?“
“唯有她,待朕一片丹心。她待朕的真心,同昭和一樣,純善熾誠?!?/p>
他指節(jié)收緊,輕扣案面?!八坏L得像昭和,待朕的真心,也像極了昭和?!?/p>
裴景行心中猛地一跳,緩緩低下了頭,不敢再接話。
皇帝卻似未覺察到他的反應(yīng),自顧自地繼續(xù),“昭和,像一泓雪山上的泉水,清洌純澈。她是那種,只須一眼望過去,便讓朕心生憐惜?!?/p>
沈長昭的目光,緩緩落回桌案。
案上的一本佛經(jīng)攤開著,微風(fēng)拂過,翻至了他未曾讀過的一頁。
“她卻不同?!?/p>
“她既有女兒媚態(tài),又聰慧果決,洞察人心。是那種,你不知她藏了幾層心思,卻又偏偏只想繼續(xù)看下去的人?!?/p>
沈長昭抬手,手指按在那一頁經(jīng)文上,摩挲半晌,忽而低笑了一聲:“她……便像眼前這本佛經(jīng)?!?/p>
“朕不知這經(jīng)卷一共藏著幾頁,也猜不透下一頁會寫些什么。卻叫朕放不下,只想一頁一頁地翻下去。”
皇帝隨手翻動著佛經(jīng),不再開口。
裴公公垂首不語,卻在心中長長松了口氣,此事終于算是,有個了結(jié)了。
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顧懷瑾,淡然開口,“顧卿,此時求見,所為何事?”
顧懷瑾抬起頭,“啟稟陛下,微臣是來請旨的?!?/p>
“不知陛下何日起駕回宮,如今天命會已進(jìn)入京城,微臣憂慮陛下與太后的安危,需提前調(diào)配禁軍護(hù)駕。”
沈長昭頷首,目光瞥向裴公公。
裴景行上前一步,展開一卷圣旨,朗聲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