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閉上了眼,手指一點點握緊,青筋暴起。
沈長昭徹夜未眠,一直坐在葉如棠身邊,直至天光破曉。
裴景行輕手輕腳走進來,“皇上,該上早朝了,奴才伺候您更衣罷?!被实劭粗z爬滿了雙眼。
這日的紫宸殿,寂靜中透著一股寒意。
皇帝坐在龍椅中,目光冷如霜雪。
片刻后,他緩緩開口,語氣淡漠,“汪凌玄?!?/p>
汪凌玄渾身一震,急忙出列,“臣在?!?/p>
“是你說昭妃定要親臨佛門重地,沾染佛光,方能化解熒惑守心的天象。而后,慧明便由人指使,在朕面前中傷昭妃?!鄙蜷L昭俯視著汪凌玄低垂的頭顱,“你又是受何人指使?”
汪凌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臣冤枉??!天象確實如此,臣并未虛報!臣與那慧明和尚素未謀面,此事與臣無半點關(guān)系啊,陛下!”
皇帝語氣陰沉,“汪凌玄,你此時招來,朕賞你全尸,不會株連,若被朕查出來,夷三族?!?/p>
溫崇業(yè)心中緊繃,雙手在袖中暗暗發(fā)抖。
汪凌玄咬了咬牙,不停的重重磕著頭,很快,額上便碰出了血漬,“請陛下明察!并無人指使臣!臣只是將所觀天象如實稟報,昭妃娘娘之事,臣真的是一無所知?。≌埍菹旅麒b!”
沈長昭絲毫不為所動,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磕得滿臉是血,“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汪凌玄,革職褫銜,貶為庶民,逐出京城,永不敘用。欽天監(jiān)一應(yīng)事務(wù),由監(jiān)副周正暫領(lǐng)?!?/p>
汪凌玄身子一歪,癱倒在地上。
裴景行抬了一下手,內(nèi)侍們走上前,將他拖出了大殿。
皇帝靜了半晌,似是在心中思量。
地上血跡斑斑,觸目驚心,群臣心下惴惴,各個屏息而立,不敢發(fā)出半分聲響。
“溫崇業(yè)?!被实鄣穆曇粼俣壤淅涞捻懫稹?/p>
溫崇業(yè)急忙出列,低頭應(yīng)道:“臣在?!?/p>
“昔日朕信你忠直,令你執(zhí)掌戶部,未曾想如今你卻老而昏庸,偏聽讒言,攪亂朝堂,污蔑忠良,幾至釀成大禍。”
皇帝頓了頓,掃了他一眼,“朕念你年邁,暫不追責(zé)入獄,即刻起,貶為戶部四品侍郎?!?/p>
溫崇業(yè)面色一白,下跪叩首,“臣,領(lǐng)旨謝恩?!?/p>
皇帝轉(zhuǎn)向另一側(cè),“蕭正山。”
蕭正山一驚,邁步出列,“臣在?!?/p>
“你身為吏部尚書兼管御史臺,本應(yīng)持正直衡、慎擢賢才,卻如此不辨是非,與旁人同聲附和,隨波逐流,枉你還自詡清流!”
蕭正山聞言撲通跪倒,“老臣知罪,請皇上恕罪!”
皇帝冷笑一聲,“念你初衷為國,暫留吏部,削為右侍郎,罰俸一年,以示儆戒?!?/p>
“臣,謝主隆恩?!?/p>
皇帝面色未改,目光掃視群臣,“昨日朝上,朕見不少人爭先恐后,附議他二人之言?!?/p>
“爾等為官多年,便是如此為國效力的嗎?朝堂并非市井,若爾等不能分辨是非曲直,只會隨風(fēng)轉(zhuǎn)舵,如同市井之徒,朕又何必空設(shè)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