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戒劉婆子帶來的短暫暢快感,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石子,漣漪散去后,留下的依舊是冰冷而沉重的現(xiàn)實。
一碗雞絲粥,改變不了根基的腐朽。
身體稍稍有了些力氣,朱婉清便再也無法安心躺在病榻上了。一種緊迫感驅(qū)使著她,必須盡快弄清楚自己的處境,尤其是經(jīng)濟(jì)處境。
原主的記憶里,關(guān)于銀錢之事總是模糊而被動。月例時有時無,份例克扣是常事,似乎從未真正掌握過什么資產(chǎn)。但是她的生母,曾是家中備受寵愛的嫡女,出嫁時十里紅妝,嫁妝極為豐厚,這是京城許多老人都知道的事情。
那些嫁妝,如今何在?
若說全部被柳姨娘把持吞沒,似乎也不盡然。
記憶中,原主及笄后,柳姨娘曾假惺惺地拿來一份清單,說是母親留下的嫁妝單子,讓原主“過目”,又說她年紀(jì)小不懂經(jīng)營,暫且由公中代為管理,日后自會交還。原主怯懦,只看了一眼那長長的名單便頭暈眼花,又被柳姨娘幾句“為你將來打算”的甜言蜜語哄住,再無下文。
那份單子后來似乎被收在了哪里?
朱婉清凝神思索,目光在屋內(nèi)緩緩掃過。原主的房間布置得倒是符合嫡女的規(guī)格,只是細(xì)看之下,多寶閣上的擺設(shè)半新不舊,梳妝臺里的首飾匣子也顯得空蕩,透著一股外強(qiáng)中干的虛浮。
“秋月?!?/p>
“奴婢在?!鼻镌抡谕忾g整理衣物,聞聲立刻走進(jìn)來。
“你幫我找找,母親去世后,柳姨娘拿來給我看過的那份嫁妝單子,收在哪里了?”朱婉清吩咐道,同時自己也起身,走向靠墻的那個紫檀木衣柜。記憶里,原主似乎將一些重要的、卻又不知如何處置的東西,都塞在了衣柜底層的暗格中。
秋月愣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似乎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只低聲道:“是,奴婢這就找。”
主仆二人便在屋內(nèi)細(xì)細(xì)翻找起來。
衣柜里多是些顏色素凈、料子卻只能算中上的衣裙。朱婉清伸手探向記憶中的暗格,摸索了片刻,指尖觸到一個硬硬的物件。她用力一推,一塊木板滑開,露出了里面藏著的東西。
那是一個略顯陳舊的錦盒。
朱婉清將錦盒取出,吹落上面的薄灰,打開盒蓋。
里面果然放著幾張泛黃的紙。
最上面一張,正是記憶里那份所謂的“嫁妝清單”。紙張是上好的宣紙,字跡是工整的館閣體,羅列著田莊、店鋪、金銀首飾、古董玩器、家具布料…林林總總,密密麻麻,足足寫滿了三頁紙!
朱婉清快速瀏覽著,越是往下看,心頭越是發(fā)沉。
京郊良田八百畝!京城繁華地段鋪面六間!赤金頭面十二套!各色寶石玉佩無數(shù)!南洋珍珠十斛!紫檀木、花梨木家具整整八十臺!名貴書畫古籍若干。
這簡直是一筆驚人的財富!足以讓一個家族豐衣足食幾代人!
原主當(dāng)時年幼懵懂,或許只覺得名單很長,卻根本意識不到這背后代表的巨大價值。但是來自現(xiàn)代、深知金錢重要的她,卻瞬間感到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