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爺?shù)脑捯羧缤@雷,在寂靜的正廳中炸響,余波震得每個人耳膜嗡嗡作響。那不僅僅是憤怒的咆哮,更是一個家族掌舵人在權威受到最惡劣挑釁后,做出的最終、也是最無情的裁決。
“打入偏院,非死不得出!”
“禁足祠堂,抄寫《女誡》百遍!”
“亂棍打死!”
“扭送官府,從嚴究治!”
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重量,砸落在柳姨娘和朱婉如早已崩潰的心房上。柳姨娘連一聲哀嚎都沒能再發(fā)出,直接暈死過去,像一攤爛泥般被兩個面無表情的粗壯婆子架起,毫不憐惜地拖出了正廳,朝著那座早已荒廢、陰森寒冷的偏院而去。那里,將成為她余生的囚籠,與青燈冷壁為伴,直至死亡降臨。往日所有的算計、風光與野心,在這一刻,徹底化為泡影。
朱婉如的尖叫則凄厲得劃破空氣,充滿了絕望與不甘。
“不!父親!不要!我是您的女兒?。∈侵焱袂搴ξ?!是她害我!”她掙扎著,涕淚橫流,發(fā)髻散亂,珠釵掉落在地也渾然不顧,拼命想撲向朱老爺,卻被婆子們死死按住。
往日那副嬌柔可憐的模樣蕩然無存,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猙獰。
朱老爺看著這個他曾一度疼愛的庶女,眼中再無半分溫情,只有深深的厭惡與痛心。
他揮了揮手,語氣疲憊卻不容置疑:“拖下去!即刻執(zhí)行!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若敢違逆,家法伺候!”
朱婉如的哭喊聲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重重的庭院深處,等待她的,是祠堂的清冷、孤寂和無休無止的抄寫懲罰,她的青春與未來,已然蒙上一層厚厚的塵埃。
錢婆子早已嚇癱在地,尿騷味彌漫開來,聽到“亂棍打死”四個字,她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像死狗一樣被拖了出去,她的結局,注定血濺刑房,以最慘烈的方式為她的背主行為付出代價。
孫少爺和那群歹人,也被朱府家丁與那幾名勁裝男子一同押下,等待他們的,將是國法的嚴懲。朱老爺即便再怒,也不會私設公堂處決外人,送交官府,既能彰顯朱府清白,也能借律法之手徹底了結此外患。
轉瞬之間,廳內礙眼之人已被清掃一空,只留下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恐懼與血腥味。
廳內侍立的下人們個個噤若寒蟬,低垂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親眼見證了后宅爭斗最殘酷的結局,也徹底明白了如今這朱府后院,究竟是誰主沉浮。
以往那些或許還對西院存有幾分心思的人,此刻也徹底熄了念頭,看向大小姐朱婉清的目光中,充滿了敬畏與恐懼。
朱老爺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他頹然坐回椅子上,用手揉著刺痛的太陽穴。
今日之事,不僅是對他后宅管理不力的巨大諷刺,更是對朱府門風的嚴重玷污。
他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與后怕,若非婉清僥幸得救,后果不堪設想。
老太太始終閉目捻著佛珠,此刻才緩緩睜開眼,眼中雖有痛心,但更多的是一種決斷后的清明。
她看向朱婉清,目光復雜,有憐惜,有贊賞,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這個孫女,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拿捏的懦弱女孩了。
“清兒,”老太太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今日,你受委屈了,也受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