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頒下,塵埃落定。
依照宮規(guī),新晉的宮嬪們并不會立刻入住后宮,而是有為期十日的恩典,可以暫時回家,一是與親人分別,二是整理行裝,靜候?qū)m中擇定吉日,正式宣召入宮。
這十日,對于這些剛剛躍過龍門的女子及其家族而言,是風(fēng)暴過后的短暫寧靜,更是享受勝利榮光與重新編織關(guān)系網(wǎng)的黃金時刻。
離宮那天,儲秀宮門前車馬喧囂,與月余前入宮時的清冷忐忑截然不同。
各府派來的華麗馬車早早等候,仆從如云,翹首以盼。
每一位新晉小主走出宮門,都會引來一陣低低的騷動和無數(shù)羨慕的目光。
朱婉清扶著秋月的手,踏出那扇承載了無數(shù)記憶的宮門時,朱府派來的馬車已靜候在最醒目的位置。
不再是之前那輛半舊的青帷小車,而是簇新的朱輪華蓋車,車前侍立的也不再是普通小廝,而是府中頗有體面的管家和幾個衣著光鮮、態(tài)度恭謹(jǐn)無比的家丁。
“恭迎才人小主回府!”管家?guī)е娙她R刷刷跪下,聲音洪亮,引得周遭其他府邸的下人紛紛側(cè)目。
朱婉清目光平靜地掃過眼前場景,心中并沒有多少波瀾,只微微頷首:“起來吧?!?/p>
登上馬車,車內(nèi)鋪著柔軟的錦墊,小幾上擺放著時新瓜果和熏香,極度舒適。
車輪滾動,駛離皇宮,穿過熙攘的御街。
透過微微晃動的車簾縫隙,朱婉清能看到街道兩旁偶爾有百姓駐足,指著這一隊(duì)隊(duì)顯赫的車馬議論紛紛,目光中充滿了敬畏與好奇。
從此刻起,她不再是那個默默無聞的五品官之女,而是皇帝親封的朱才人,是這京城新貴中的一員。
馬車抵達(dá)朱府所在的街巷時,眼前的景象更是讓朱婉清眸光微動。
只見朱府門前張燈結(jié)彩,紅毯鋪地,竟然比過年時還要熱鬧幾分。
父親朱正弘身著嶄新的官服,竟親自率領(lǐng)全府上下,包括那位一向眼高于頂?shù)牧棠?,以及臉色?fù)雜、強(qiáng)扯著笑容的朱婉如,齊齊候在大門外。
車馬停穩(wěn),管家放下腳踏,秋月率先下車,回身小心翼翼地?cái)v扶朱婉清。
她剛一站定,朱正弘便領(lǐng)著眾人躬身行禮,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與一絲諂媚:“臣,奴婢,妾身,恭迎才人小主回府!”
這一刻,朱婉清清晰地看到了父親眼中那前所未有的熱切與榮光,看到了柳姨娘臉上那僵硬笑容下隱藏的嫉妒與恐慌,也看到了朱婉如那雙幾乎要噴出火來、卻又不得不死死壓抑的眸子。
曾幾何時,她是那個被忽視、被欺壓的嫡女,在這府中步履維艱。而如今,她站在這里,接受著他們畢恭畢敬的跪拜。
“父親請起,諸位請起。”朱婉清聲音平和,聽不出喜怒,她上前虛扶了朱正弘一把,“女兒歸來,怎敢勞父親如此大禮?!?/p>
朱正弘順勢起身,臉上堆滿了笑,連聲道:“應(yīng)當(dāng)?shù)?,?yīng)當(dāng)?shù)?!才人小主如今身份不同,禮不可廢,禮不可廢啊!”他仔細(xì)端詳著女兒,只覺得她通身的氣度與離家時已判若兩人,沉靜雍容,令人不敢逼視。
踏入府中,更是處處彰顯著不同。
府內(nèi)已被精心打掃裝飾過,一應(yīng)器物似乎都煥然一新。
晚膳設(shè)在了正廳,菜肴之豐盛,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之前任何一次家宴。
席間,朱正弘不斷親自為朱婉清布菜,言語間充滿了作為一個父親的“驕傲”與“關(guān)切”:
“婉清啊,為父早知道你是有大造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