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閻那番裹挾著凌厲殺意的反擊,以及隨后冰璃出人意料的退讓與承諾,讓場中的氣氛變得如同拉滿的弓弦,緊繃欲裂。
柳歲的怒火與憋屈幾乎要沖破胸膛,而冰璃的隱忍與妥協(xié)則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就在柳歲以為墨紫閻會繼續(xù)借題發(fā)揮,提出更加苛刻無理的要求,甚至準(zhǔn)備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時,墨紫閻的態(tài)度,卻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
他臉上那層冰冷的寒霜如同春日暖陽下的積雪,開始緩緩消融。
周身那股凌厲逼人、仿佛下一刻就要再次暴起傷人的氣息,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輕輕嘆了口氣,這聲嘆息中帶著一種仿佛被迫放下爭執(zhí)的無奈,又有一絲如釋重負(fù)的意味。
“唉……”
他搖了搖頭,目光掃過神色凝重的冰璃和依舊怒目而視的柳歲,語氣變得平和了許多,甚至帶上了一絲自嘲:
“既然仙子如此深明大義,一再致歉,并許下重諾……墨某若是再糾纏于方才的些許不快,斤斤計較,倒顯得是墨某不通情理、無理取鬧了?!?/p>
他這番以退為進(jìn)的話語,巧妙地將自己從“受害者”和“得理不饒人”的位置,轉(zhuǎn)移到了一個“顧全大局”、“心胸開闊”的立場上。
仿佛他才是那個為了化解干戈而主動讓步的人。
柳歲聞言,眉頭緊鎖,心中非但沒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他絕不相信這個剛剛還出手狠辣、意圖取他性命的家伙,會如此輕易地揭過此事。這反常的平靜背后,必然隱藏著更深的圖謀。
只見墨紫閻說完之后,并未立刻提出要求,而是背負(fù)雙手,開始在這片空曠死寂的廣場上緩緩踱步。
他的步伐沉穩(wěn)而富有節(jié)奏,仿佛一位正在沉思的學(xué)者,又像是一位在評估戰(zhàn)局的統(tǒng)帥。
陽光照射在他紫黑色的長袍上,映出淡淡的光暈,他那張俊美卻帶著邪異的面容在光影中顯得有些模糊不定。
他時而抬頭望天,仿佛在觀云測風(fēng);時而低頭看地,如同在勘察地脈。
手指無意識地在袖中輕輕摩挲,似乎在計算推演著什么。
整個過程中,他沒有看冰璃,也沒有看柳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這短暫的沉默,對于冰璃和柳歲而言,卻顯得格外漫長。
冰璃依舊靜立原地,平靜地注視著墨紫閻,清冷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只有微微抿起的唇線顯示著她內(nèi)心的審慎。
而柳歲則愈發(fā)焦躁不安,他感覺墨紫閻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那種未知的、等待對方提出條件的感覺,比直接的沖突更讓人難受。
終于,在踱了七八個來回之后,墨紫閻的腳步倏然停下。
他轉(zhuǎn)過身,正面朝向冰璃,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看似真誠,卻又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微妙表情的笑容。
“這樣吧,”他開口了,聲音溫和,與之前的凌厲判若兩人,“思來想去,墨某也并不想為難仙子,更不愿索取什么天材地寶,那顯得太過俗氣,也玷污了仙子一番歉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