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13章 擁擠的汴梁城（第1頁）

靖康十一年二月十三，黎明前，汴梁城。

鉛灰色的天幕低垂如鍋底，硫磺般的煙云翻滾如凝固的墨浪，將最后幾顆殘星也吞噬殆盡。

整座帝都沉陷在一片死寂的暗黃之中，唯有運河渾濁的水面偶爾反射出一絲微弱的天光，如同巨獸瀕死的喘息。

寒風(fēng)凜冽，卷著刺鼻的焦糊氣與濕腥，穿梭在空蕩的街巷，吹得屋檐下未熄的燈籠瘋狂搖曳，投下鬼魅般的亂影。

寅時末，東水門、北固門。

城門并未如常開啟，但沉重的包鐵門扇卻無聲地滑開一道僅容數(shù)人并行的縫隙。

陰影中，臂纏紅巾的漕幫漢子面色沉凝，如同沉默的礁石，對外打出幾個隱秘的手勢。

緊接著，一股黑色的細(xì)流開始悄然涌入。

沒有號角，沒有戰(zhàn)鼓，甚至沒有沉重的腳步聲。

只有甲葉極盡克制下細(xì)微的摩擦聲，與壓抑到極致的呼吸聲。

張猛一身暗沉的黑漆鐵甲，率先從東水門踏入，他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死寂的街巷，隨即打了個手勢。

身后，三千安南“鎮(zhèn)南軍”銳卒如同鬼魅般魚貫而入，他們腳步輕捷如貍貓，黝黑的臉上涂著防凍的油脂，眼神銳利而沉默，迅速沿墻根陰影散開，占據(jù)各處岔口、巷弄要害。

幾乎同時，北固門。

陳德勝一身半舊的河北邊軍制式鐵甲，須發(fā)間沾著夜行霜露，率領(lǐng)五千河北東路禁軍精銳悄無聲息地滲入城中。

這些來自北地邊陲的漢子，臉上帶著風(fēng)霜刻下的痕跡，動作卻同樣輕敏迅捷，如同經(jīng)驗豐富的獵戶潛入?yún)擦帧?/p>

他們在漕幫漢子的無聲指引下，沿著早已規(guī)劃好的路線，向工部衙門及秦王府周邊區(qū)域快速而有序地移動。

沒有火把，沒有言語。

唯有鉛灰色天光下，一道道沉默的玄甲洪流，如同暗潮般沿著汴梁城的經(jīng)脈悄然蔓延，迅速而精準(zhǔn)地填滿了高粱胡同以南、御街以東以北的大片街衢巷陌。

卯時初，工部衙門、秦王府周邊街衢。

天色依舊昏暗，硫磺煙云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

寬闊的御街、縱橫的巷弄、乃至商鋪門前的青石臺階、冰封的運河碼頭空地上…不知何時，已然坐滿了一排排、一列列沉默的軍漢！

他們皆披玄甲，抱膝而坐，刀槍倚在肩頭。

沒有交談，沒有喧嘩，甚至沒有隨意走動。

只是靜靜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無數(shù)尊凝固的鐵像，與這座沉睡的死城融為一體。寒風(fēng)吹過，卷起他們甲胄上的霜花，卻吹不散那股凝練如鐵的肅殺之氣與令人心悸的沉默！

一些屋檐下，有漕幫婦人默默地抬來一桶桶冒著微弱熱氣的米湯，無聲地放在街邊。

軍漢們依次悄然起身，用自帶的木碗默默舀了，快速喝完，又默默退回原處坐下，整個過程除了碗勺輕微的碰撞聲，再無一絲雜音。

卯時正，天色微明。

幾個起早準(zhǔn)備出攤的菜販，揉著惺忪睡眼，推著獨輪車剛拐出巷口，便被眼前的景象駭?shù)没觑w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