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見趙構久久不語,面色灰敗,一名老成持重的將領小心翼翼地喚道。
趙構緩緩抬起頭,目光空洞地掃過帳內眾人,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傳令……全軍……停止一切攻勢……拔營……后撤五十里……退守東明縣……深溝高壘……沒有本王軍令……任何人……不得出戰(zhàn)……”
“殿下!這……開德府眼看……”有將領不甘。
“執(zhí)行軍令!”趙構猛地嘶吼一聲,狀若瘋癲,隨即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末將……遵命!”眾將見他如此,不敢再言,紛紛領命而出。
偌大的帥帳,頓時只剩下趙構一人,形單影只。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扭曲變形,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他癱在椅中,望著跳動的火焰,眼中閃過無數(shù)復雜的情緒:憤怒、悔恨、恐懼、絕望……最終,都化為一片死灰般的頹然。完了……全完了……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已付諸東流。如今,天下雖大,卻已無他趙構的容身之處!陳太初恨他入骨,樸承嗣欲將他除之而后快,天下士民更會視他為國賊!
等等……陳太初?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最后一點螢火,突然在趙構腦海中閃現(xiàn)。
陳太初……他忠于的是皇兄趙桓……他恨的是篡逆之人……如今,樸承嗣弒君篡位,乃是人神共憤的天下第一逆賊!如果……如果自己能……或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再也無法遏制。盡管這無異于與虎謀皮,更是奇恥大辱,但此時此刻,這似乎是唯一可能絕處逢生的險棋了!
他掙扎著坐起身,用顫抖的手,取過筆架上一支狼毫,鋪開一張素箋,墨汁濺灑得到處都是。他沉吟良久,臉上肌肉扭曲,最終,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厲色,落筆寫道:
“大宋康王趙構,頓首再拜,致書于秦王殿下麾下……”
寫罷,他用一方私印草草蓋了,裝入信筒,用火漆封好。然后,他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帳外嘶聲喊道:
“來人!”
一名親信侍衛(wèi)應聲而入。
趙構將信筒遞過去,臉上是一種混合著屈辱、不甘與最后希望的復雜神情,聲音低沉而沙?。?/p>
“去找一個……機靈點、腿腳利索的……把這封信……送到開德府……親手交給陳太初……就說……本王……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