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炮車就像是一群咆哮的野獸,炮口森然前指,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殺伐之氣。
再往后,是由火銃手、弓弩手、長槍兵組成的嚴(yán)整方陣。
他們排列得整整齊齊,如同蟄伏的巨獸,靜靜地等待著出擊的命令。
整個軍陣,以盾車為鋒,炮車為牙,步卒為骨,在汴水南岸迅速展開,如同一個巨大的玄色磨盤,牢牢地鎖死了金軍南向的道路。
無數(shù)黑洞洞的炮口、銃口,在慘淡的日光下閃爍著死亡的光澤,裝填手們緊張而有序地將火藥和實(shí)心鐵彈塞入炮膛,引線捻繩無聲地冒著細(xì)微的白煙,仿佛是即將爆發(fā)的火山,蓄勢待發(fā)。
金軍大營,中軍帥帳內(nèi)卻是一片奢靡的景象。
斡離不身披華貴的紫貂大氅,那華麗的皮毛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他正志得意滿地檢視著剛剛送入大帳的幾箱貢品。
璀璨的珠寶、溫潤的玉器在火盆的映照下,流光溢彩,仿佛是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他端起手中的金杯,輕輕啜飲著醇香的御酒,那陶醉的神情,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征服者的傲慢與貪婪,仿佛這一切都是他應(yīng)得的戰(zhàn)利品。
“報(bào)——!”
一聲凄厲的嘶吼,如同利刃般劃破了帳內(nèi)的奢靡氛圍。
一個渾身浴血、甲胄破碎的金軍斥候,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了進(jìn)來,重重地?fù)涞乖诒涞牡貧稚?,帶起一片血污和雪泥?/p>
他的臉上布滿了凍瘡和血痕,眼神渙散,充滿了極度的驚恐,仿佛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噩夢。
“大…大帥!滑州…滑州完了!阿勒楚喀猛安(統(tǒng)領(lǐng))…全軍…覆沒!”
斥侯的聲音嘶啞如破鑼,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他的喉嚨里擠出來的。
“什么?!”
斡離不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手中的金杯“哐當(dāng)”一聲砸在地上,酒液四濺,仿佛是他破碎的美夢。
他猛地站起,那高大的身軀仿佛一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目光如刀般刺向地上的斥候:“說清楚!完顏斜保(滑州金軍統(tǒng)領(lǐng))手下五千精騎,更有地利,怎會覆沒?那支南蠻軍隊(duì)不是被風(fēng)雪困死,龜縮不前嗎?!”
斥候劇烈地喘息著,斷斷續(xù)續(xù)地哭訴著,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回…回大帥…起初…確是如此!那支宋軍被風(fēng)雪所阻,又被我軍伏兵襲擾,只能龜縮在營寨之中,寸步難行…斜保猛安以為他們怯懦畏戰(zhàn),便令我等輪番襲擾,使其疲敝…誰…誰知…”
他的眼中閃過巨大的恐懼,仿佛又回到了那片血肉橫飛的屠場:“兩日前,風(fēng)雪稍弱,那宋軍突然…突然變陣!他們推出許多奇怪的木車,蒙著厚皮,堅(jiān)固異常,士卒們藏于車后,就如同移動的堡壘!我軍騎兵沖上去,箭矢根本無法穿透!他們便以此車為前鋒,步步為營,硬頂著風(fēng)雪和我軍的襲擾,向谷口推進(jìn)!眼看就要突破最后一道山口,斜保猛安忍無可忍,集結(jié)谷內(nèi)所有的騎兵步卒,欲一舉將其碾碎!”
斥候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泣血的絕望:“可…可那宋軍主帥,狡詐如狐!他們陣型再變!盾車之后,竟突然推出無數(shù)鐵筒(火炮)!剎那間,火光沖天,雷聲震耳,天崩地裂啊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