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初看著城外敵軍那熟悉無比的盾車在前、火銃居中、火炮壓陣的戰(zhàn)術(shù)體系,嘴角不由泛起一絲復(fù)雜的冷笑。這分明是他當年為整頓禁軍、提高戰(zhàn)斗力而推行的標準戰(zhàn)術(shù)!如今,卻被康王趙構(gòu)這個叛徒,用仿制的、粗劣的裝備,拿來對付他自己!
“用我的刀,來砍我……”他低聲自語,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更有一份沉重的無奈。如今,他在火器上的優(yōu)勢,似乎只剩下彈藥威力(開花彈)和炮兵戰(zhàn)術(shù)的靈活性了。這是一場師徒之間、亦是正品與仿品之間的殘酷較量。
康王軍后方,臨時搭建的帥帳內(nèi)。
趙構(gòu)聽著不斷傳來的戰(zhàn)報,雖然前線傷亡不小,尤其是北面騎兵的騷擾和南面那種陰損的鐵蒺藜彈讓他頗為惱火,但整體上,他依然認為戰(zhàn)局在掌控之中。
“哼!陳太初已是強弩之末!困守孤城,南北受敵,看你能撐到幾時!”趙構(gòu)呷了一口溫酒,對身旁的謀士冷笑道,“傳令下去!今夜加強戒備,防止夜襲!明日拂曉,集中所有火炮,給本王轟擊南門!不惜一切代價,明日午時之前,務(wù)必給本王在城墻上撕開一道口子!”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開德府城破,擒獲趙桓、陳太初,登基稱帝的美好景象,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志得意滿的笑容。
然而,就在此時——
“報——!八百里加急!汴梁……汴梁急報!”一名傳令兵連滾帶爬、幾乎是摔進了帥帳,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奔跑而尖銳變調(diào),手中高舉著一支染血的紅色羽毛信筒——這是最高等級、代表驚天巨變的警報!
帳內(nèi)所有人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如同冰水般澆下!
趙構(gòu)心中猛地一咯噔,霍然起身,厲聲喝道:“慌什么!汴梁能有何事?!快說!”
那傳令兵癱軟在地,涕淚交流,用盡全身力氣哭嚎道:
“殿下!禍事了!天塌了!太上皇……太上皇他……在延福宮……被……被軍師……給弒了啊——!”
“什么?!”
“弒……弒君?!”
“哪個軍師?難道是……”
“噗——”趙構(gòu)只覺得眼前一黑,胸口如遭重錘猛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手中的酒杯“啪嚓”一聲摔得粉碎!他踉蹌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帥椅上,手指顫抖地指著那傳令兵,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臉上充滿了極致的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弒君!火疤臉軍師樸承嗣!他竟然敢……他竟然真的敢殺了太上皇?!
這一刻,什么開德府,什么趙桓陳太初,什么皇帝美夢,全都從趙構(gòu)的腦海中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念頭:汴梁……汴梁的天,徹底變了!他趙構(gòu)的根基,后路,甚至起兵的法理,都在這一刻,隨著那個驚天的消息,轟然崩塌!
帳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唯有那傳令兵壓抑的哭泣和趙構(gòu)粗重如風(fēng)箱般的喘息聲,在凝滯的空氣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