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初麾下的步卒如同精密的器械,沉默而高效地將散落的財富重新聚集。
那些剛剛被何栗等宰輔親手送出城、還帶著皇家府庫印記的沉重朱漆木箱,一箱箱金銀珠玉、蜀錦蘇繡,被重新拖拽集中。
箱體上象征皇權(quán)的泥金封條在混亂中或被撕毀,或被踐踏,沾滿了污泥與暗紅的血漬,在雪地里顯得格外刺目。
士兵們面無表情地將它們重新堆疊,仿佛搬運的只是尋常的軍資糧草。
風(fēng)雪稍歇,天色卻愈發(fā)陰沉。
陳太初收攏的步卒軍陣,如同移動的鋼鐵叢林,裹挾著那重新聚斂的巨額財富,踏著遍地狼藉,沉默而堅定地向汴梁城下壓去。
沉重的腳步聲、車輪碾壓凍土的吱嘎聲,匯成一股無形的壓力,直逼那座緊閉的巨城。
然而,迎接這支剛剛擊潰強敵、凱旋而歸的大軍的,并非歡呼雀躍,更非洞開的城門。
汴梁那高聳巍峨、卻已坍塌一角的城墻上,密密麻麻站滿了守軍與官員。
當(dāng)陳太初的帥旗出現(xiàn)在城下弓箭射程邊緣時,城頭瞬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水,炸開了鍋!
“反了!反了天了!”一個尖利的聲音穿透寒風(fēng),是御史中丞秦檜,他手指城下,激動得渾身顫抖,對著身邊簇?fù)淼墓賳T和城樓方向嘶喊,“陳太初!你目無君父,抗旨不遵!圣上明旨勒令收兵,爾竟敢軟禁天使,擅啟戰(zhàn)端!此乃十惡不赦之大逆!”
“正是!金人索要歲幣,乃兩國議和之定數(shù)!爾悍然開戰(zhàn),萬一激怒金酋,復(fù)引大軍來攻,汴梁百萬生靈涂炭之罪,爾擔(dān)待得起嗎?!”
另一名紫袍大員聲嘶力竭地附和,唾沫星子在寒風(fēng)中飛濺。
“陳太初!爾私蓄重兵,擅用火器,此乃國之重器,豈容爾私相授受?
如今更挾大勝之威,兵臨城下,意欲何為?
莫非想效法那朱溫故事不成?!”
更有刻毒者,直接將“謀逆”的帽子狠狠扣下。
一道道奏書如同雪片,越過冰冷的城墻,飛入大內(nèi)福寧殿。
殿內(nèi),年輕的皇帝趙桓臉色慘白,裹著厚厚的貂裘,依舊止不住地微微發(fā)抖。
他面前御案上,左邊是李綱、吳敏等主戰(zhàn)派力陳陳太初乃社稷干城、請速開城門犒軍的急奏,墨跡淋漓,力透紙背;
右邊則是何栗、秦檜、唐恪等主和派聲淚俱下、危言聳聽彈劾陳太初“擁兵自重”、“抗旨欺君”、“其心叵測”的本章,字字如刀,句句誅心。
“陛下!陳太初跋扈至此,若再容其入城,只恐太阿倒持,禍生肘腋??!”
何栗伏地叩首,聲音帶著哭腔,“金人雖退,其鋒猶在!
若因陳太初之故再啟戰(zhàn)端,汴梁……汴梁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