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04章 工部虧空（第1頁）

硫煙蔽日賬冊寒，墨字如刀破云開

靖康十一年正月十九，汴梁，工部衙門。

鉛灰色的天幕低垂，壓著工部衙門破敗的飛檐斗拱。

凜冽的北風裹挾著刺鼻的硫磺焦糊氣與運河的濕腥，抽打著門前那對早已剝落朱漆的抱鼓石。

衙門內(nèi)，前院空蕩，枯草在青石板縫隙間瑟瑟發(fā)抖。

正堂大門洞開，一股混合著陳年霉味、塵土氣息與冰冷墨香的濁氣彌漫而出。

正堂內(nèi)，光線昏暗。

幾盞鯨油燈在寒風中搖曳，將堂內(nèi)人影拉扯得扭曲晃動。

巨大的紫檀公案上，堆積如山的賬冊、卷宗幾乎將案面淹沒。

賬冊封面泛黃卷曲，墨跡新舊不一，有的甚至沾染著可疑的油漬與霉斑。

空氣里彌漫著灰塵翻騰的嗆人氣息與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

陳太初玄色常服，端坐主位。他面前攤開一本攤開的《天工院物料支用總錄》，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枚溫潤的玄龜墨玉佩，目光沉靜如水，落在賬冊上那密密麻麻、墨跡淋漓的數(shù)字上。

王烈一身玄鐵輕甲，按刀侍立一側(cè)，臉色鐵青，眼中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他面前也攤著幾本賬冊，枯黑的手指死死捏著一頁泛黃的紙，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王爺！”王烈聲音嘶啞，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您看看這個！靖康八年十月‘神威大將軍炮膛線精研專項’！支銀三十萬貫！物料采買名錄里光是‘昆侖精鐵’就報了十萬斤！可下官查了庫房底檔！那一年整個天工院入庫的昆侖鐵才不到一萬斤！其余九萬斤的賬都是空的！銀子卻實打?qū)崉澴吡?！?/p>

他猛地翻過幾頁，手指重重戳在另一行墨跡上！

“還有這個！靖康九年三月‘鷹隼炮炮架減震秘術(shù)攻關(guān)’！支銀十五萬貫！請了三個所謂的‘西域機關(guān)大師’！每人月俸一千貫！在院中住了半年！結(jié)果屁都沒放出來一個！銀子也沒了！人也跑了！”

“更別提那些‘飛天神鳶’了！”王烈聲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靖康七年到九年！三年！摔了七架！死了十幾個大匠！光是‘龍骨秘材’一項就報了五十萬貫！可庫房里連根像樣的楠木都找不出！銀子呢？！都他娘的喂了狗嗎？！”

陳太初依舊沉默。

他緩緩抬起眼皮目光平靜地掃過王烈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又落回自己面前那本賬冊上

“靖康十年正月”他聲音低沉如同古井深潭不起波瀾“天工院‘無煙火藥配比優(yōu)化絕密項目’支銀二十萬貫采購‘南海鮫人淚’十斤‘天山雪魄晶’五斤‘昆侖冰蠶絲’三斤”他枯瘦的手指輕輕拂過那一行墨跡“王烈你可知道這‘鮫人淚’‘雪魄晶’‘冰蠶絲’是何物？”

王烈一愣隨即眼中怒火更熾！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王爺！這這分明是秦檜那老賊和他手下那群蠹蟲編出來糊弄鬼的！什么鮫人淚！雪魄晶！分明是拿些不值錢的珍珠粉水晶屑蠶絲邊角料充數(shù)！銀子全進了他們的腰包！”

“是啊”陳太初輕輕合上賬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輕響“糊弄鬼的”他目光抬起掃過堂下肅立的幾名工部書吏那幾人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渾身篩糠般顫抖！

“來人！”陳太初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在！”堂外立刻響起數(shù)聲應(yīng)諾！幾名身著“黑鷂營”玄色勁裝的親兵按刀而入！目光如電！殺氣凜然！

“將天工院靖康七年至十年所有賬冊卷宗！工部相關(guān)工程撥款明細！全部封存！移交賬房！”

陳太初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命賬房所有主事書吏！放下手頭一切事務(wù)！三日之內(nèi)！給本王理出一份清晰的虧空總賬！要每一項‘技術(shù)攻關(guān)’項目！名稱！撥款！時間！經(jīng)手人！支用明細！采購名錄！庫房實收！成果產(chǎn)出！全部列清！賬實不符之處！用朱筆標紅！數(shù)額巨大且無合理解釋者！單獨列出！附原檔抄錄！”

“得令！”親兵抱拳領(lǐng)命！聲音斬釘截鐵！轉(zhuǎn)身便如狼似虎地撲向那堆積如山的賬冊卷宗！堂下那幾名工部書吏更是嚇得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王烈！”陳太初目光轉(zhuǎn)向依舊怒火中燒的副將！

“末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