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種謀劃,翻江倒海!
她攥緊了他的袖角,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此事……此事太險!涉及邦國……”
“所以,只入你耳,未入我口?!?/p>
陳太初聲音沉沉,握住了妻子的手,那掌心帶著武將般的粗糙力道,又奇異地傳遞著依賴,“此事……需從長計議,需一契機,需一‘名’,更需……一個足夠快、足夠鋒利、能翻山越嶺如同鋼針直刺要害的‘尖錐’?!?/p>
他的腦中,已開始飛速地勾勒大理國周邊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網(wǎng)——那些對段氏王位虎視眈眈的高氏權(quán)臣?
南邊不安分的諸蠻部落?
以及西邊那片更遼闊、更混亂、可能蘊藏著更大‘價值’的土地?
鄯闡府藏于云貴高原深處,蒼山洱海環(huán)抱。
硬取是下下策。
唯有借勢、借力、借刀,更要……借“天意”!一個龐大而危險的棋局,已在他心中漸次鋪開。
棋子是人命,是國運,賭注則是維系這個帝國新興力量能否存續(xù)的命脈之源!
趙明玉感到丈夫手心的灼熱和他眼中在黑暗中無聲燃起的烈焰。
她深吸一口氣,將那份驚悸壓入心底深處,化作無聲的支撐。
她用力回握丈夫的手,低聲道:“我懂。此等國之絕密,我自當(dāng)謹(jǐn)守口舌……只是,”她遲疑了一下,帶著憂慮,“虎兒還小,你最近陪他太少,今日他……”
提到兒子,陳太初眼中那刀鋒般的光芒微微一柔,旋即又被沉甸甸的銅山壓下。
他緊了緊妻子溫軟的柔荑:“待此局棋開,天塹通路之時……我陪虎兒騎十天的馬,不,一個月!”
聲音帶著一絲歉然,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決絕。
窗外寒風(fēng)料峭,嗚嗚咽咽地刮過屋檐。
汴梁城中,只有寥寥的梆子聲在報著三更天。
而在西南那片云霧繚繞的十萬大山深處,大理王都的段氏宮闕依舊靜美如畫,洱海月照千年。
鄯闡礦山在寂夜沉睡,黝黑的礦石深處,蘊藏著足以點燃一個嶄新時代的金屬光輝。
只是此刻,這沉睡的寶藏尚未知曉,它平靜的命運星軌,已被汴梁樞密院簽書房中那雙洞察寰宇的眼睛,悄然撥動。
一張無形巨網(wǎng),正穿越萬里河山,緩緩向西南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