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暗殺
叫賣聲帶著香氣,在琢云耳中鉆進鉆出。
她走的很快,進內(nèi)城找三司衙門,堂而皇之告知門子:“給祖父都磨勘司判司官燕鴻魁送告病假貼?!?/p>
門子滿臉驚詫地看她,一溜煙跑進去尋來御史季荃,琢云將羊皮封往季荃手里一放,邁開兩條長腿,轉(zhuǎn)身就上街,看章家酒樓外面酒旆飄揚,門外掛著兩扇剛劈開的羊,新鮮有趣,就上樓找地方。
剛上二樓,她就聽到字正腔圓,婉轉(zhuǎn)柔媚的唱腔。
“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摘。。。。。?!?/p>
一個年輕女子在桌前唱小曲,另有個站著打拍板的老頭,兩人后頭一套樟木四方桌,四個少年圍桌而坐,茶點擺在身邊小幾上,桌上放著幾枚銅錢,還放著幾件新奇小巧玩物,用做關(guān)撲。
桌后還有一張小方桌在斟酒慢飲,燕屹正在其中,耷拉著臉,憑欄而坐。
他一眼便看到了琢云,沒起身,把盞中還剩下大半的酒一口飲了,不知為何四肢百脈都發(fā)冷,血在脈中緩緩流動,臉卻燒起來,目光牢牢黏在她身上。
琢云沒看到他,也沒有從小曲中聽出意趣,轉(zhuǎn)頭就走。
“琢云!”燕屹猛然起身,哪知起身太急,這張小方桌竟被他膝蓋向前頂翻,和他對坐的人端著酒盞跳起來,酒潑潑灑灑,全倒在他身后人油光水滑的腦袋上。
身后人怪叫一聲,摸著腦袋一蹦三尺高,大袖在桌上一拂,桌上四粒一寸的大品珍珠滾落,發(fā)出清脆響聲。
另外三個人“啊呀”出聲,丟下手里東西,都趴到地上,撅著屁股去找珠子。
場面一團混亂,燕屹邁開腿,徑直走到琢云身邊,一手虛放在她腰后,圈出一個小小空間,身上淡淡果酒香氣沾染到琢云身上。
明明只有十四歲,明明比琢云要矮上一點,但他這條野狗,已經(jīng)有成為野狼的雛形,在一群少年里,是最為出色的那一個。
他壓著聲音:“這么遠,你走過來的?”
“是。”
“還吃的下嗎,我請你?!?/p>
“可以?!?/p>
“換個地方。”
“行?!?/p>
“屹哥!”撅著屁股的一位仁兄從褲襠里看見燕屹走人,從褲腿縫里喊人。
燕屹向后一擺手:“東西給你們,掛我的賬。”
福魚酒樓上個月剛開業(yè),三層樓,外面擺放一只大酒缸,巳時剛過半,里面已經(jīng)十分熱鬧。
酒保笑容滿面,肩上搭著潔白的汗巾子,陪著他們上樓落座,燕屹顯然來過,不必酒保介紹張嘴就點了一長串。
魚鲙先上,鯉魚切成薄片,墊著鮮嫩的菊葉,他夾起一片,蘸上八合齏,想要夾給琢云,琢云擋住筷子,讓他先吃:“我怕有毒。”
燕屹想到自己早上吃的那一小口面,氣的發(fā)笑,不知道是笑她可憐,還是笑她可恨。
可憐是她活的如此謹慎,可恨是她拿自己試毒。
把魚鲙一口塞進嘴里,他惡狠狠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