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太平間的,看到了妻子的遺體。她雙眸緊閉,臉色蒼白如紙,撫摸上去,只感覺到一股冰冷。而蓋著的擺布,小腹等很大一片,都有紅色滲透。他揭開擺布,就聞到更加濃郁的血腥味。
這一刻,他和妻子陰陽相隔!但不知為何,他現(xiàn)在卻沒有眼淚,似乎是怕淚水朦朧了眼睛,看不清妻子的模樣。
他站在邊上,仿佛一個木樁,呆呆地佇立著。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璐進來了??粗桢\的模樣,雖然白皙了一些,但是胡子和頭發(fā)也長了,更加成熟的模樣中,多了幾分憔悴。
她說道:“黎錦,不管怎么樣,你都要節(jié)哀順變。要不讓她們先將蘇玉送去殯儀館,先整理一下,然后你再過去陪她。而你也應(yīng)該去看看蘇玉給你留的三個孩子。老五是女孩,老六老七隨你?!?/p>
黎錦“嗯”了一聲,算是同意,然后和梁璐去了新生嬰兒的保護室。孩子都沒有意外,非常漂亮,非??蓯邸?/p>
他交代好保姆,然后就去殯儀館。一路上,他沉默不語,只是抽煙,神情悲傷。梁璐也不作聲,默默陪同著。
蘇玉經(jīng)過斂容后,那模樣兒就跟睡著了一樣,美極了。
岳母也帶著黎煊等孩子過來,都過來守靈。岳母哭得稀里嘩啦,眼睛都哭腫了。
黎錦陪護了一陣,見到梁璐在外面招手,他就出去一趟,是有治喪的事情要商量。
梁璐告訴黎錦,他的岳父蘇延年并不贊成大辦喪禮,一切從簡。他的岳父已經(jīng)住院,理由是傷心過度。省紀委也要梁璐轉(zhuǎn)告黎錦,不能大辦特辦喪禮。喪禮之后,還要求黎錦配合調(diào)查。
黎錦原則上同意,但心里莫名添堵,整個人都不暢快了。
正當他要做決定時,殯儀館靈堂傳來躁動,他的岳母因為傷心過度,昏了過去。黎錦趕緊安排人將岳母送去醫(yī)院,并且叮囑醫(yī)護人員,明天岳母的狀態(tài)不好,也不需要岳母到吊唁現(xiàn)場。
時間很快就到了深夜,靈堂明亮。黎錦見孩子困了,就讓他們先回去休息,他繼續(xù)陪護妻子。
梁璐依舊沒有走,陪著黎錦。她看了看蘇玉的遺容,有點羨慕蘇玉的美,但也有點嫉妒。再看黎錦深情沉默的樣子,她都擔心黎錦會垮掉。
她權(quán)衡了一下,就讓黎錦借一步,到外面的車上說話。在靈堂外面,也有紀委的眼線,防止黎錦跑路。
梁璐的車里,則是安全得多。她問黎錦:“我聽說了他們對你的作為,我很氣憤,可我也無能為力。你還能堅持住嗎?”
“我沒問題的,他們在跟我熬鷹,但我沒有把柄留給他們,他們也不會有證據(jù)指證我。我已經(jīng)放棄了江山市的職位,也不擋他們的道了。他們沒理由再盯著我不放。”黎錦如此說道。
他看著窗外,眼神空洞,說道:“蘇玉怎么就這樣走了,我現(xiàn)在都覺得是在做夢。我現(xiàn)在就想退出組織,回家好好帶孩子?!?/p>
“下午,我來到醫(yī)院的時候,蘇玉已經(jīng)進了產(chǎn)房,然后進行剖腹產(chǎn)。我這邊有一段錄音,是醫(yī)生錄下來的蘇玉說的最后一些話,當時她在全麻狀態(tài)下,情不自禁說的,你要聽一下嗎?”
“她還說了話?”黎錦凄然,想要聽一聽,這是妻子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話語了。
不過,很快他就石化了,然后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他忽然情緒失控,先是大笑,然后變成大聲痛哭。
因為妻子在全麻狀態(tài)下喃喃不停的話語是:“子龍,是你回來了嗎?徐子龍,是你嗎?徐子龍,你怎么才回來?你不愛我了嗎?我一直都想著你,你不要出國,你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