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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偽造的葬禮（第2頁）

他想起了蘇晴設(shè)計的那個小鯨魚吐泡泡的進度條，她說等待也應(yīng)該是件有趣的事。

這些，在曾經(jīng)的林默看來，都是“不專業(yè)”、“浪費資源”、“毫無意義”的行為。而現(xiàn)在，他才明白，這些看似無用的“缺陷”與“冗余”，正是構(gòu)成蘇晴數(shù)字人格的、獨一無二的“指紋”。

他開始敲擊鍵盤。

他沒有直接編寫錯誤代碼，而是開始模擬。他模擬蘇晴的編程習(xí)慣，模擬她那天才般的、不拘一格的邏輯跳躍。他在“裹尸布”的核心，構(gòu)建了一個又一個微小的、看似無害的“蘇晴式模塊”。

一個會因為被高強度掃描而“害羞”、從而主動降低自身運行頻率的進程。

一個在數(shù)據(jù)溢出時，不會直接崩潰，而是會隨機生成一小段亂碼詩歌的內(nèi)存管理單元。

一個在觸發(fā)了某種特定條件后，會嘗試將自身偽裝成一朵“像素郁金香”的防御協(xié)議。

這些代碼，單獨看，就像是某個程序員留下的、充滿了童趣的玩笑。但當它們被組合在一起，并被包裹在唐飛制造的那個“數(shù)據(jù)縫合怪”之中時，一種奇妙的化學(xué)反應(yīng)發(fā)生了。

它們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錯誤簽名”。一種不會被任何殺毒軟件識別，卻能與“歸墟”那套隱藏的、基于“情感和哲學(xué)”的回收協(xié)議，產(chǎn)生共鳴的“鑰匙”。

“好了……”林默終于停下了手，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這番對記憶的極限挖掘，比“蒼穹之塔”上那場惡戰(zhàn)更讓他感到疲憊。

唐飛也完成了最后的工作。他看著屏幕上那個靜靜懸浮的、外表丑陋不堪、核心卻閃爍著一絲溫柔微光的巨大數(shù)據(jù)包，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特洛伊的裹尸布’……完成了?！彼靡环N近乎夢囈的聲音說道，“現(xiàn)在，就看這玩意兒，是能把我們送進天堂，還是直接送去火化了?！?/p>

告別的時刻，來得平靜，卻又充滿了令人窒息的莊重。

三套過時的“往生儀”，呈三角形擺放在倉庫中央。它們像三具冰冷的石棺，等待著將活人的靈魂，渡往未知的彼岸。

無需更多的言語。失敗的后果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是簡單的死亡，而是意識被徹底抹除，從宇宙中被擦掉，連成為鬼魂的資格都沒有。

唐飛第一個躺了上去。他咧嘴一笑，試圖讓氣氛輕松一點，但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拔艺f……要是我回不來了，記得每年清明，給我燒個最新款的顯卡。還有，把我的硬盤……特別是D盤，一定要格式化得干干凈凈，反復(fù)擦寫一百遍！”

陳婧沒有笑。她默默地走過去，幫他把因為手臂受傷而無法扣緊的安全鎖扣好。她的動作很輕，像是在照顧一個即將走上戰(zhàn)場的、不懂事的弟弟。

然后，她走向自己的那張鏈接椅。在躺下之前，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林默。那一眼，復(fù)雜得難以言喻。有擔憂，有決絕，有信任，甚至還有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隱藏在冰冷外表之下的柔軟。

“林默，”她在戴上傳感頭盔前，輕聲說道，“以前，我追查案子，是為了執(zhí)行法律，是為了維護我所相信的秩序。”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唐飛，最終落回到林默臉上。

“但現(xiàn)在……我只是想把我的朋友們，都平平安安地帶回來?！?/p>

林默的心，被這句話輕輕地刺了一下。那是許久未曾有過的、帶著溫度的刺痛。

他躺在最后一張鏈接椅上，冰冷的機械貼合著他的身體。他看著頭頂那盞忽明忽暗的燈，感覺自己像是在一艘即將沉沒的潛艇里。

在他即將閉上眼睛的瞬間，陳婧的聲音再次響起，輕得像一句耳語。

“如果你在里面……見到她，”她說，“替我問聲好?！?/p>

林默的身體猛地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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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看向陳婧。那個永遠堅強、永遠理性的女人，此刻眼中竟帶著一絲他從未見過的、近乎悲憫的神色。

她不是在試探，也不是在諷刺。

她是在承認，是在理解，是在接納他內(nèi)心深處那份最沉重、最無法與人言說的痛苦與創(chuàng)傷。

在即將踏上這場沒有回頭路的旅程之前，他的戰(zhàn)友，用一種最笨拙也最真誠的方式，與他的過去，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