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那腥甜的氣味,混雜著塵土的霉味,在廢棄的倉庫里彌漫開來,形成了一種令人作嘔的、名為“絕望”的味道。
林默跪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無數(shù)燒紅的鐵砂,從喉嚨一路灼燒到肺葉。他的眼前陣陣發(fā)黑,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zhuǎn)。那篇該死的“墓志銘”,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將他的理智、他的驕傲、他的希望,一片片地凌遲。
他們贏了,但贏得了一場空。
他們輸了,輸?shù)靡粩⊥康亍?/p>
他們不是英雄,他們是棋子,是那個瘋子劇本里,最賣力、最可悲的演員。他們所有的掙扎、犧牲和自以為是的智慧,最終只是為李洞明那場盛大的“飛升儀式”,獻上了最完美的祭品。
這種感覺,比死亡本身還要痛苦一萬倍。
“操……”
一聲沙啞的、充滿了無盡疲憊和憤怒的咒罵,從旁邊傳來。
是唐飛。
他呆呆地看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那雙曾經(jīng)總是閃爍著靈動和狡黠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空洞。他懷里那塊用一條腿的代價換回來的硬盤,此刻就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的靈魂都在顫抖。
他那張蒼白的臉上,慢慢地浮現(xiàn)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呵呵……呵呵呵……”他低聲笑著,笑聲越來越大,最終變成了癲狂的大笑,牽動了他腿上的傷口,讓他疼得齜牙咧嘴,眼淚都流了出來,“資格認證服務器……為他加冕……哈哈哈哈……我們……我們他媽的就是兩個世界上最大的傻逼!”
他猛地舉起那塊硬盤,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將它狠狠地砸向墻壁。
“唐飛!”
陳婧的聲音像一聲驚雷。她一步跨過去,死死地按住了唐飛的手。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唐飛那只揮舞的手臂,在半空中被牢牢地固定住,動彈不得。
“放開!”唐飛的眼睛通紅,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他嘶吼著,“這玩意兒留著干什么!?留著當我們的恥辱柱嗎???我他媽……我他媽……”
他的聲音哽咽了,再也說不下去。這個一直以來用玩世不恭和插科打諢來偽裝自己的男人,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了。
陳婧沒有說話,她只是用盡全力按著他,不讓他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她的嘴唇抿成一條堅硬的線,臉色同樣難看到了極點。這殘酷的真相,對她的沖擊,絲毫不亞于林默和唐飛。
倉庫里,一時間只剩下唐飛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喘息聲。
絕望,像濃得化不開的墨汁,將這個小小的空間徹底浸染。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一個世紀。
林默,那個一直跪在地上,仿佛靈魂都已經(jīng)被抽空的男人,緩緩地,一點一點地,重新直起了身體。
他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血跡。
他的動作很慢,很吃力,像一個生了銹的機器人。但是,當他再次抬起頭時,他那雙被血絲和絕望充斥的眼睛里,卻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卻又無比堅定的光。
那不是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