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水宮的入口,是兩座由萬載玄冰雕琢而成的盤龍巨柱,扭曲成獠牙狀,直插幽暗的天穹。寒氣如實質的刀鋒刮過臉頰,帶著深海巨獸的腥咸與死寂。
何不牧踏在冰晶凝結的階梯上,腳下傳來空洞的回響,仿佛踩在某種巨型生物的肋骨上。小九的銀發(fā)在寒風中紋絲不動,熔金左瞳掃過冰柱表面流淌的暗藍符文,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龍?蟲豸罷了。”
玉琉璃裹緊了墨老特制的星紋斗篷,琉璃般的眼眸倒映著這片死寂的冰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那枚會播放哀樂的骨灰盒模型。
“三位道友,留步!”一個清朗卻帶著幾分急切的聲音從側后方傳來。
一名身著玄冥水宮制式藍白袍服的青年修士快步追來,面容俊朗,劍眉星目,只是眉宇間鎖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郁氣。
他腰間懸著一柄造型古樸的直刀,刀鞘上刻著“查”字族徽,徽記邊緣已有磨損,顯是有些年頭。“此地乃水宮禁地‘葬海淵’入口,非持長老令牌不得入內!還請速速離去!”
“查文刀?”玉琉璃眸光微動,認出了對方腰間令牌的紋路,“查家四長老的嫡孫?”
查文刀一怔,警惕地打量著三人:“正是。閣下是?”
“焚天閣,何不牧?!焙尾荒裂院喴赓W,混沌道火在體表流轉,驅散著刺骨寒意。
“焚天閣?!”查文刀瞳孔微縮,下意識后退半步,手按刀柄,“你們。。。你們是那個炸了鎖星獄,惹得宮主震怒的。。?!?/p>
“震怒?”小九輕笑一聲,熔金左瞳瞥向冰宮深處,“是肉疼吧?聽說玄冥錢莊被擠兌得快關門了,顧無雙的臉,怕是要比這玄冰還青了?!?/p>
查文刀臉上閃過一絲快意,隨即又被憂慮取代:“三位,此地兇險,宮主已下令嚴查外敵,你們還是。。?!?/p>
“外敵?”玉琉璃打斷他,聲音清冷如冰,“查公子,你查家世代鎮(zhèn)守北冥,卻因不肯依附大長老一脈,被排擠打壓,連祖?zhèn)鞯摹ふ嫠漕~都被克扣三成。你父親為家族爭取權益,反被誣陷私通外敵,罰入‘寒髓獄’面壁十年。這水宮,對你查家而言,是家,還是牢籠?”
查文刀如遭雷擊,臉色瞬間煞白,按刀的手微微顫抖:“你。。。你怎么知道?!”
“度支司的賬本,比宮主的嘴誠實。”何不牧淡淡道,“步侍郎的‘焚天金脈’,最近收購了不少查家抵押的產業(yè),價格公道?!?/p>
查文刀眼中掙扎之色劇烈翻涌。家族困境,父親冤屈,宮中大長老一脈的跋扈,如同毒蛇啃噬著他的心。
熱血在胸中翻騰,可一想到家族數百口人的性命,那點勇氣又如冰雪般消融。他猛地一咬牙:“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背叛水宮!你們快走!巡邏隊快來了!”
“背叛?”玉琉璃上前一步,琉璃般的眼眸直視他,“是忠于這吸食修士骨髓、甘當牧天爪牙的魔窟?還是忠于你查家先祖守護北冥安寧的誓言?查文刀,你腰間這柄‘斬浪刀’,斬的是外敵,還是自己的脊梁骨?”
查文刀渾身劇震,仿佛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砸中。先祖的榮光,家族的屈辱,自身的彷徨,在這一刻激烈碰撞。他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聲音嘶啞:“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刨墳?!焙尾荒裂院喴赓W,指向葬海淵深處,“挖出玄冥水宮、隱天教、牧天勢力勾結的爛根,燒了它?!?/p>
葬海淵并非深淵,而是一片被冰封的遠古戰(zhàn)場。巨大的海獸骸骨如同山脈般綿延,被幽藍的玄冰永恒凍結在垂死掙扎的姿態(tài)。
冰層之下,暗流涌動,那是被壓縮到極致的玄冥重水,散發(fā)著刺骨的陰寒與腐蝕神魂的死寂。
空氣中彌漫著陳年的血腥與海鹽的咸澀,還有一種更深的、仿佛來自星空的冰冷秩序氣息。
查文刀最終咬牙加入了隊伍。他熟悉水宮禁制,帶著三人避開數波巡邏隊,潛入一條廢棄的冰晶礦道。
礦道深處,冰壁上刻滿了古老的壁畫,大多已模糊不清,唯有一幅保存相對完整:一群身披星紋袍服的修士,正將一根根扭曲的、如同臍帶般的暗金色管道,植入一頭巨大海獸的脊椎。海獸痛苦嘶吼,其噴吐出的重水,被管道貪婪吸收,輸送到壁畫頂端的星空巨艦中。
“這是。。?!曥`圖’?”查文刀聲音發(fā)顫,“家族秘典記載,初代宮主與‘天外使者’達成契約,以玄冥重水換取庇護。。。原來這使者,是隱天教!那臍帶。。?!?/p>
“是牧天的吸血管?!毙【诺凝堊Ψ鬟^壁畫,星穹重力場微微震蕩,壁畫表層冰晶剝落,露出下方更古老的刻痕——一群水宮修士在臍帶植入后,身軀逐漸結晶化,最終化作玄冰雕像,融入冰宮地基。
“玄冥重水?呵,是水宮修士被抽干靈髓、神魂凍結后的尸水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