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軒的抽噎聲漸漸平息,他抱著重新塞好棉絮的布偶蜷縮在床角,時不時用手背抹一把臉上的口水。
虞夢凝緩緩直起身,望著那佝僂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她輕移蓮步,走出房間,素玉緊跟其后,臉上的擔憂幾乎要溢出來。
回廊下,微風拂過虞夢凝鬢邊的珠翠,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她突然開口:“素玉,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嗎?”聲音輕柔,帶著幾分嘆息。
素玉猛地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誰?柳明軒嗎?小姐,我覺得你才可憐啊!”她攥住虞夢凝的手,指尖冰涼,“要嫁給這么一個傻子,往后的日子,您可是要受一輩子的罪??!”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又紅了,“小姐,您本應(yīng)是受盡寵愛的千金,卻接連遭此磨難,您的命怎么這么苦……”
素玉突然松開手,雙手緊握成拳,仿佛下了某種決心:“要不,我替你嫁給他吧!”她直視著虞夢凝的眼睛,目光堅定,“我只是個丫鬟,即便嫁過去吃苦受累又何妨?可小姐您不同,您值得更好的!”
虞夢凝聞言,眉眼彎彎,笑意盈盈地看著素玉:“好啊,那你嫁給他吧?!?/p>
素玉一愣,她沒想到虞夢凝竟會如此干脆地應(yīng)允。
但很快,她便挺直了腰板:“小姐放心,我既然說了,就一定會做到!明日大婚,我穿上嫁衣,替您拜堂!”
虞夢凝抬手輕撫素玉的臉頰,指尖掠過她因激動而泛紅的肌膚:“素玉,你對我真好!”
素玉眼中閃著淚光,卻倔強地不肯讓淚水落下,“是小姐您收留了我,對我恩重如山。如今能為小姐分憂,是我的福氣!”
虞夢凝眼眶微微泛紅,輕輕將素玉擁入懷中。
翌日,柳府張燈結(jié)彩,大紅喜綢裹滿梁柱,喧天的鑼鼓聲卻掩不住賓客們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
因新娘子早已在府中,省去了接親環(huán)節(jié),眾人左等右等不見新人登場,院中的議論聲愈發(fā)嘈雜。
“聽說新娘子生得天仙似的,柳家那傻少爺哪來的福氣?”“可不是!我還聽說新娘子是落難來投,該不會是被逼婚的吧?”“嘖嘖,這姑娘往后日子可難熬咯,守著個傻子過一輩子……”“我這光棍還打著呢,傻子倒先娶上媳婦了!”……
柳老爺和柳老太太坐在主位上,聽著這些閑言碎語,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住用帕子擦拭額角的冷汗。
柳老爺拽住匆匆路過的柳如霜,壓低聲音質(zhì)問:“怎么回事?吉時都過了,新人怎么還不出來?”
柳老太太也在旁急得直跺腳:“如霜,你辦事可別出岔子!”
柳如霜強裝鎮(zhèn)定,咬著牙吩咐下人:“去看看怎么回事,怎么這么久!”可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抬腳便往虞夢凝的房間疾走。
雕花木門大敞著,喜床上紅綢凌亂,她一把掀開繡著并蒂蓮的錦被,被子下竟只鼓著兩堆用棉絮撐起的“人形”,空蕩蕩的床鋪冷得瘆人。
“人呢?!”柳如霜揪住守在門口的丫鬟,指甲幾乎掐進對方皮肉。
丫鬟嚇得渾身篩糠:“奴、奴婢不知!半個時辰前還見新娘子在房里梳妝……”柳如霜臉色驟變,裙擺掃翻了桌上的喜燭,火舌“騰”地竄上帷幔,她卻顧不上這些,轉(zhuǎn)身就往婚宴大廳跑。
賓客們正伸長脖子張望,突然聽見一陣尖叫。
柳如霜披頭散發(fā)地沖進來,一把抓住傻笑著啃蘋果的柳明軒,用力搖晃:“你新娘子呢?你有沒有見過她?!”柳明軒被晃得直翻白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新、新娘子?布、布偶……”
“布偶?!”柳如霜急紅了眼,“現(xiàn)在說什么布偶!你新娘子跑了,你還傻樂!難不成你找布偶跟你洞房?”
“洞房!”這兩個字仿佛觸動了柳明軒的哪根神經(jīng),他雙眼突然發(fā)直,猛地撲向柳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