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疼痛和虛弱依舊存在,但那股一直纏繞在她心頭的、冰冷的孤獨感,似乎被剛才那短暫而喧鬧的溫暖沖淡了一絲絲。
她緩緩閉上眼睛。
這一次,夢境或許不會再那么冰冷黑暗了。
至少,在這個陌生的、有著另一個“朝陽”的世界里,有一間充滿了陽光和淡淡甜香的房間,暫時成為了她疲憊身軀的容身之所。
而心底那堅冰融化的一角,悄然流淌出連她自己都尚未明晰的、細微的暖流。傲嬌的少女絕不會承認,但那個“笨蛋”朝陽,或許真的在她密不透風的世界里,撬開了一絲縫隙。
窗外的風拂過,帶來隱約的笑語聲,那是湊家日常的溫暖。琉璃在被子里微微蜷縮,像一只終于找到臨時避風港的、傷痕累累的小獸,陷入了真正安寧的沉睡。
接下來的幾天,琉璃在湊家小心翼翼的照料下緩慢恢復。她依舊很少說話,對于湊零過度的關懷總是回應得僵硬又疏離,對湊家兄弟保持著距離,對美劍沙姬則是偶爾投去復雜的目光——她記得自己推開她時,對方眼中閃過的錯愕。
但她無法拒絕朝陽。
朝陽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喂她吃飯,幫她擦洗,夜里堅持打地鋪睡在她旁邊,只要她稍有動靜就會立刻醒來。朝陽會絮絮叨叨地跟她講學校里發(fā)生的趣事,講哥哥們的糗事,講她做的漂亮的曲奇,講她對奧特戰(zhàn)士的憧憬,講她看到格麗喬戰(zhàn)斗時覺得多么帥氣。
“雖然琉璃醬總是冷著臉,說話的語氣也不好聽,”朝陽有一次一邊削著蘋果,一邊笑著說,“但我知道,琉璃醬的內(nèi)心非常非常溫柔。你會救媽媽,會救小劍,會為了保護大家拼上性命。這樣的琉璃醬,閃閃發(fā)光,特別迷人。”
琉璃別過頭,耳根微微發(fā)熱,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啰嗦。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p>
但她心里某個堅固的角落,似乎在陽光持續(xù)不斷的照耀下,悄然融化了一絲。
美劍沙姬有時會沉默地送來一些補充能量的奇特水果,放下就走。一次琉璃終于低聲對她說了一句:“……謝謝。還有,當時……情況緊急。”
美劍沙姬腳步頓住,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但她們之間,某種無形的隔閡似乎變薄了。
又休養(yǎng)了幾天,琉璃的身體恢復了不少,已經(jīng)可以自己下床緩慢行走。夜晚,眾人都已歇下。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靜謐的房間里。朝陽細心地幫琉璃掖好被角,自己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躺下,而是坐在床邊,靜靜地看了琉璃很久。
琉璃被她看得不自在:“……干什么?”
“琉璃醬,”朝陽的聲音很輕,卻異常認真,帶著一種下定決心的勇氣,“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琉璃猛地一怔,黑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愕然地看向朝陽。
“不是因為你和我長得一樣,”朝陽急忙補充,臉頰泛紅,眼神卻亮得驚人,“是因為你就是你。是那個嘴上說著麻煩,卻會默默保護好所有人的琉璃;是那個戰(zhàn)斗時帥氣又強大,仿佛什么都難不倒你的格麗喬;是那個受了重傷,在夢里會害怕得發(fā)抖,讓我只想緊緊抱住你的琉璃……”
她伸出手,輕輕握住琉璃放在被子外的、有些冰涼的手:“我喜歡你,琉璃。不是對英雄的崇拜,也不是對姐妹的親情,是……是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種喜歡?!?/p>
房間陷入一片寂靜,只有月光流動的聲音。
琉璃的心跳驟然失序。震驚、困惑、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無法定義的慌亂和……悸動,席卷了她。她看著朝陽,那個光明、溫暖、擁有她渴望卻不敢觸碰的一切的“原版”。她們本該是鏡子的兩面,光明與黑暗,正品與復制品。
為什么?
為什么這樣一個人,會對她這種從誕生起就被定義為“失敗品”、“復制品”,滿身泥濘與黑暗的人,產(chǎn)生“喜歡”這種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