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晨起時庭院里的青石板上已覆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若離推開窗,清冷的空氣涌入,帶著枯草與泥土的氣息。
她體內(nèi)那浩瀚如海的力量,在這段時日的靜修中,已逐漸趨于新的平衡。
失去核心的些許滯澀感漸漸消失,運轉(zhuǎn)愈發(fā)圓融自如,雖總量或許不及巔峰,但其精純與掌控力,似乎更勝往昔,帶著一種返璞歸真的沉淀感。
她依舊每日去那家舊茶館。
謝知奕似乎公務(wù)繁忙了些,偶遇的次數(shù)少了,但每次見面,他帶來的話題愈發(fā)開闊,從地方政務(wù)到史書典籍,甚至一些不著痕跡的、對朝堂時局的隱晦見解。
他并非炫耀,更像是一種下意識的分享,似乎篤定眼前這位清冷女子能夠理解,甚至能給出意想不到的視角。
云落大多只是聽著,偶爾回應(yīng)一兩句,往往直指核心,讓謝知奕沉思良久。
他看她的眼神,欣賞與日俱增,那份克制的好感下,漸漸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依賴于她超然物外的清醒,總能在他思慮繁雜時,提供一片冰鑒般的清明。
這日,他帶來一罐新茶。
“友人從閩南帶來的‘不知春’,說是今春最后一批茶芽所制,滋味奇特,云姑娘嘗嘗?”
他沏茶的動作行云流水,茶湯色澤清亮,香氣卻隱晦,入口微澀,回味卻甘醇綿長,確如其名,仿佛將春日的生機(jī)與秋日的醇厚巧妙融合。
若離品了一口,點了點頭:“尚可?!?/p>
能得到她一句“尚可”,謝知奕便已心滿意足,笑道:“能得姑娘二字,這茶便算值得了。”
他頓了頓,狀似無意地道:“近日朝中為漕運改道之事爭論不休,耗銀巨萬卻難兩全,令人心煩。倒是方才看這茶葉沉浮,忽覺世事有時亦如烹茶,火候時機(jī),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若離看著杯中載沉載浮的茶葉,淡淡道:“堵不如疏,舊渠若已不堪重負(fù),另辟蹊徑雖耗一時之功,或能得長久之利。執(zhí)著于舊道,反受其咎?!?/p>
謝知奕執(zhí)壺的手微微一頓,眼中驟然爆發(fā)出璀璨的光芒!
若離這話,看似在說茶,實則一語點醒了他困擾多日的漕運難題核心!
另辟蹊徑……是啊,為何總要想著在原有河道上修修補補?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激動,鄭重道:“多謝姑娘指點!”
若離卻已移開目光,看向窗外凋零的梧桐,仿佛剛才只是隨口一說。
而玄寂那邊,若離又去過一次寒山寺后的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