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無聲漫卷,托著九鸞寒玉車輿平穩(wěn)地滑過天際,如同冰梭織就的夢境。
車內(nèi),若離斜倚窗畔,淡藍色的發(fā)絲似月華凝成的溪流,蜿蜒鋪陳在素白如雪的裙裾間。
她指尖拈著一瓣剛從凈世琉璃蓮上摘下的蓮瓣,那瓣葉剔透如琉璃,內(nèi)里卻流轉(zhuǎn)著生生不息的凈世清光,與她冰魄般的眸子相映,竟分不清是花映人,還是人襯花。
容顏已非塵世筆墨可描摹,那是匯聚了天地間所有清冷與靈秀的造化,每一處輪廓都似大道親手勾勒,多一分則艷,少一分則淡。
她只是靜靜坐在那里,便如同九天之上偶然垂落人間的一抹月影,疏離高華,令萬物失聲。
蓮瓣在她指尖化作一縷精純生機,融入周身道韻。
她對此物的興趣,更多在于其純凈本質(zhì)與太陰清輝的微妙共鳴,至于其凈化污穢的效用,于她而言反倒無關(guān)緊要。
車輿并未直接返回花界,而是折向了西南方向。
據(jù)暗閣最新傳來的訊息,西南無盡海深處的“鮫人國”,近來得了一壇以萬年海眼靈泉與鮫人淚珠釀造的“滄海月明酒”,據(jù)說滋味清冽空靈,有窺見過往煙云之奇效。此等趣物,倒是值得一去。
與此同時,魔域萬骨魔殿中,蕭翊辰剛剛結(jié)束短暫的閉關(guān)。
萬魂魔璽碎片已被他初步煉化,周身魔元愈發(fā)精純凝練,隱隱觸及化神后期的門檻。
他感受著體內(nèi)澎湃的力量,俊美邪肆的臉上卻無多少喜色,反有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郁。
南疆之事,如同一根細刺,扎在他心頭。
并非因為實力差距——他蕭翊辰縱橫魔域,從微末中崛起,深知天外有天的道理——而是那種無處不在的、被對方完全俯瞰的感覺。那個女人,仿佛永遠站在云端,冷眼旁觀著他在泥濘中搏殺、算計,這讓他感到一種被冒犯的煩躁。
“尊上,”幽魂的身影如煙凝聚,低聲稟報,“西南無盡海傳來消息,鮫人國近期似有異寶現(xiàn)世,引得各方關(guān)注。另外……花帝車駕,似乎也正朝西南方向而行。”
“鮫人國?異寶?”蕭翊辰眉梢微挑,隨即露出一抹譏誚的冷笑,“她倒是消息靈通,聞著味兒就去了。”在他看來,若離這等存在,為了口腹之欲或些許新奇玩意兒便移駕前往,實在是失了身份,與其至高無上的實力毫不相稱。
“可知是何異寶?”他隨口問道,心中并無多少興趣與若離爭奪,只是習(xí)慣性掌控信息。
“據(jù)傳是一壇‘滄海月明酒’,亦有說法是鮫人族守護的一枚‘定海神珠’即將成熟?!庇幕甏鸬?。
“定海神珠?”蕭翊辰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此物蘊含浩瀚水元精華,對他修煉的某種水系魔神通頗有助益。至于那酒……他嗤之以鼻。
他沉吟片刻。
無盡海并非魔域勢力范圍,且環(huán)境特殊,強者眾多。
若與那女人正面沖突,殊為不智。但定海神珠……機會難得。
“準備一下,”蕭翊辰下令,“本君親自去一趟無盡海。隱匿行蹤,若非必要,不與任何人沖突,尤其是……”他頓了頓,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疏離,“避開花帝?!?/p>
“是!”幽魂領(lǐng)命而去。
蕭翊辰站起身,走到魔殿邊緣,望向西南方向,眼神幽深。
他知道自己實力遠不如若離,但這并不意味他要退縮。
魔道修行,本就是逆天爭命,機緣在前,豈能因忌憚而放棄?他只是厭惡與那人碰面,而非懼怕。
這份輕蔑,源于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排斥,源于對其行事風格的不認同,與實力無關(guān)。
無盡海,鮫人國。
這片位于大陸西南的浩瀚海域,終年籠罩在朦朧的水汽與絢麗的霞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