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夜喘息了幾下,似乎恢復(fù)了一點(diǎn)力氣,目光在若離臉上流轉(zhuǎn),最終定格在她那雙過于平靜的眼睛上。
一種莫名的、混合著不甘、怨憤和某種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情緒,在她心底翻涌。
“為什么……”她聲音嘶啞地問,眼神緊緊鎖住若離,“為什么……要逃?蕭翊辰……他……對你不好嗎?靜雪軒……錦衣玉食……他視你如珍寶……”
若離與她對視著,沒有任何閃躲。
聽到這個(gè)問題,她臉上甚至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只是用那清冷平淡的語調(diào),陳述著一個(gè)事實(shí):
“他想輕薄于我。”
輕飄飄的幾個(gè)字,如同冰珠落地,在這寂靜的石室里清晰可聞。
緋夜愣住了。
隨即,她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牽動了內(nèi)腑的傷勢,讓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了更多的黑血。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她抬起眼,那雙因?yàn)橹貍投舅囟@得有些渾濁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直勾勾地盯著若離。
“輕薄……于你?”她重復(fù)著這個(gè)詞,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帶著艷色與惡意的弧度,“那你覺得……我如今……拼卻半生修為,差點(diǎn)連命都丟在那里……把你從那種絕境里撈出來……又是為了什么?”
她的目光如同帶著鉤子,毫不掩飾地從若離雪色的長發(fā),滑過她清冽的眉眼,挺翹的鼻梁,最后落在她淡色的、線條優(yōu)美的唇瓣上。
那眼神充滿了侵略性,帶著一種瀕死之人特有的、不顧一切的放肆。
“難道……我就……不想嗎?”
石室內(nèi)的空氣,因這赤裸裸的、充滿了情欲與占有意味的話語,瞬間變得粘稠而緊繃。
若離依舊平靜地看著她,鎏金色的眼眸里沒有任何被冒犯的惱怒,也沒有羞澀,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漠然。
仿佛對方談?wù)摰?,是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這種極致的冷靜與疏離,徹底刺痛了緋夜。
積累多日的壓抑、付出巨大代價(jià)后的不甘、對眼前這人捉摸不透的挫敗感,以及那隱秘而洶涌的情愫,在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發(fā)!
“為了你……我得罪了蕭翊辰……魔域再大……恐怕也難有我立足之地!”
“為了你……我動用了我保命的底牌……燃燒了半生修為!”
“為了你……我差點(diǎn)死在那個(gè)鬼地方!神魂受損……還中了這該死的……‘蝕魂腐心瘴’!”
她每說一句,氣息就急促一分,眼神也愈發(fā)偏執(zhí),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因?yàn)樘撊鹾投舅囟俅蔚厝ィ荒芩浪赖囟⒅綦x。
“我為你付出了這么多……連命都快沒了……你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面對緋夜幾乎歇斯底里的控訴與逼問,若離只是微微偏了偏頭,雪色的發(fā)絲隨著她的動作滑落肩頭。
她看著緋夜因?yàn)榧佣褐徽<t暈的臉頰,以及那雙充滿了不甘與渴望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用她那特有的、毫無起伏的語調(diào),輕輕反問:
“所以呢?”
所以呢?
輕飄飄的三個(gè)字,像是一盆冰水,夾雜著鋒利的冰塊,狠狠澆在緋夜熾熱而混亂的心頭。
所有的控訴,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期待,在這三個(gè)字面前,都顯得如此可笑,如此……一廂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