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車輦的幽藍流光徹底融入昏黃的天際,如同神只收回祂漠然的一瞥。留下的,是凝固的戰(zhàn)場,死寂的冰雕墳場,以及劫后余生者們沉重的喘息和難以言喻的震撼。
“咳咳…”天衍宗幾位長老手忙腳亂地將昏死過去的洛玉宸從冰坨子堆里扒出來。
這位少宗主臉色慘白如紙,嘴角掛著凝固的血漬,月白袍服被污血和冰水浸透,狼狽不堪。
云夜和微序那看似隨意的一擊,蘊含的寒毒與巨力已震傷了他的臟腑和經(jīng)脈。
“快!玄元丹!護住少宗主心脈!”長老焦急地低吼,將珍貴的丹藥塞入洛玉宸口中,并以自身靈力小心翼翼引導(dǎo)藥力化開,驅(qū)散那絲絲縷縷試圖侵蝕肺腑的頑固寒意。
“為妾…也心甘情愿…仙子…垂憐…”洛玉宸在昏迷中仍無意識地囈語,眉頭緊鎖,帶著極致的痛苦與狂熱。這囈語如同一記耳光,狠狠抽在在場每一個天衍宗弟子的臉上。長老們面色鐵青,羞憤交加,卻又不敢聲張。少宗主當(dāng)眾自貶為妾還被無情羞辱重傷,這消息若傳回宗門,甚至傳到其他勢力耳中,天衍宗顏面何存?
“此地不宜久留!”另一長老強壓下心頭的屈辱,警惕地掃視四周。
冰封領(lǐng)域正在緩緩消退,被凍結(jié)的魔物和邪修尸體逐漸軟化崩解,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遠處,僥幸未被冰封波及的其他冒險者和勢力殘余,正驚疑不定地窺視著這邊,眼神復(fù)雜,有后怕,有貪婪,也有幸災(zāi)樂禍。
“帶上少宗主,立刻離開黑水古城!‘溯光鏡’碎片…只能日后再圖了!”長老咬牙做出決斷。
他們此行的最大目標(biāo)——那枚關(guān)系到古老秘密的溯光鏡碎片,顯然已被那冰晶車輦的主人取走。
面對那樣的存在,他們連一絲搶奪的念頭都不敢有。當(dāng)務(wù)之急,是保住少宗主的命和宗門的臉面。
一行人帶著昏迷不醒的洛玉宸,如同喪家之犬,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注視下,倉惶地貼著古城斷壁殘垣的陰影,朝著外圍急速撤離。
洛玉宸那句“為妾也心甘情愿”的卑微祈求,仿佛成了烙印在他們身上的恥辱標(biāo)記,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預(yù)示著這位少宗主未來的日子,絕不會平靜。
另一邊。
“嘖,沒意思,溜得倒快?!笔捑披[扛著她那柄巨大的闊刃長刀,咂了咂嘴,看著天衍宗眾人狼狽逃離的方向,眼中掠過一絲不屑。
她對那個哭哭啼啼要給人當(dāng)小老婆的少宗主沒什么興趣,心思全在剛才那輛冰晶車輦和那道驚鴻一瞥的孤影身上。
“冰疙瘩美人兒…那一手凍結(jié)萬物的本事,真帶勁!”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燃燒著純粹的好奇和昂揚的戰(zhàn)意,“不知道她抗不抗揍?要是能砍上一刀…嘶…”只是想想那冰寒徹骨的威能,她體內(nèi)的那股灼熱蠻橫的血脈氣息就隱隱躁動起來,讓她既興奮又警惕。
她收回目光,不再關(guān)注外面的混亂。
黑水古城深處,那被巨大冰棱洞穿、已然崩塌湮滅的黑色祭壇廢墟方向,似乎還有一絲極其微弱、卻讓她感到莫名悸動的氣息殘留。
“剛才那冰棱砸下去…好像砸碎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蕭九鸞濃眉微蹙,鼻子像獵犬般微微抽動了幾下。她并非依靠神識探查,而是源于一種更原始、更野性的本能感知。
在那片毀滅性的冰寒能量肆虐之后,她竟隱約捕捉到一縷…類似“余燼”的氣息?溫暖、古老、帶著一絲不屈的燥意,卻又微弱得像風(fēng)中殘燭。
這縷氣息與這死寂、污濁、充滿陰邪怨念的黑水古城格格不入!
“有意思!”蕭九鸞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扛著大刀,毫不猶豫地邁開大步,朝著祭壇廢墟的中心地帶走去。
她身形矯健,步伐堅定,赤紅的衣衫在一片昏黃灰暗的廢墟中格外醒目,如同一簇躍動的火焰,無畏地撞向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