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誦經(jīng)以求平靜,因為經(jīng)文已無法安撫他。
他開始在心中與她“對話”,向她訴說這大漠的遼闊與死寂,訴說他在生死邊緣的感悟,訴說他對佛法、對生命新的、離經(jīng)叛道的理解。
“你看這大漠,”
他在心中對那道幻影說道,“萬物枯寂,生機(jī)潛藏。佛說空性,是否便如此地?無邊無際,無始無終,包容一切,也消磨一切?!?/p>
“你說觀其生滅,我觀這沙丘隨風(fēng)而起,隨風(fēng)而散,生滅無常。那我這顆因你而妄動的心,其生滅,又由誰主宰?”
“佛法無邊,渡不了我這沉淪之心。那我便不渡了。帶著這份業(yè),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走到??菔癄€,看看最終,是佛法渡我,還是我……破了這佛法?”
他的念頭越來越大膽,越來越偏離正統(tǒng)佛法的范疇。
那雙琉璃眸深處,燃燒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冰冷的光芒。
他不再尋求解脫,而是選擇背負(fù),選擇沉淪,并在這種沉淪中,探尋一種屬于自己的、極端而危險的“道”。
今夜,他找到了一處廢棄的烽燧,殘垣斷壁,勉強(qiáng)可遮蔽風(fēng)寒。
他盤膝坐在冰冷的斷墻上,望著天邊那輪與大漠一樣荒涼的孤月,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里面是僅剩的、已經(jīng)干硬如石的半塊馕餅。
他艱難地咀嚼著,目光卻穿透了萬里虛空,仿佛看到了江南那座臨水小院,看到了那個清冷身影。
“你此刻……在做什么?”
他無聲地問,喉頭滾動,干澀的吞咽動作帶著撕裂般的疼痛,“是否……還記得有玄寂此人?”
明知是妄念,他卻任由這念頭滋生。
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品嘗那糕點(diǎn)時,微微舒展的眉宇,或許只是他的奢望,那定然是世間最美的風(fēng)景,勝過他走過的所有名山大川,勝過他見過的所有佛陀拈花。
一股混合著極致思念、痛苦、以及某種扭曲的、因這思念與痛苦而生出的快意,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猛地攥緊了手中的馕餅,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等著……”
他在心中立誓,聲音嘶啞,如同沙漠中風(fēng)化的巖石摩擦,“待我踏遍這世間所有苦厄之地,待我將這肉身與神魂都磨礪到極致……我會回去找你。不是為求道,不是為解惑……只為,再看你一眼?!?/p>
只為再看你一眼。
這成了他在這無盡苦旅中,唯一支撐下去的、卑微而瘋狂的執(zhí)念。
月光灑在他布滿風(fēng)霜卻依舊清俊的臉上,那上面無悲無喜,只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堅定。
他閉上眼,不再看月,也不再想她,只是運(yùn)轉(zhuǎn)著體內(nèi)那因苦修而變得愈發(fā)精純、卻也帶著一絲戾氣的佛元,抵御著大漠夜間的刺骨寒意。
他的禪心,早已破碎重塑,布滿了裂痕,卻在裂痕之中,生出了截然不同的、帶著毀滅與新生氣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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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小院,秋意漸深,院中那幾竿翠竹也染上了些許微黃。
若離嘗遍了謝知奕送來的各色美食,也自己探尋了不少市井深處的風(fēng)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