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章 塵世煙火（第2頁）

她的面容清麗絕倫，似昆侖雪頂最寒處凝就的冰魄，每一分線條都恰到好處，眉眼間是千年萬年也化不開的淡漠與疏離。

一雙眸子尤其引人，偶爾倒映著下方翻涌的靈霧或是殿頂流轉(zhuǎn)的星輝，卻始終無波無瀾，仿佛世間萬物、眾生百態(tài)，皆不能入她眼，動她心分毫。

殿中眾人皆垂首躬身，無一人敢出聲，無一人敢直視玉階之上那片清冷的光暈。

他們保持著行禮的姿態(tài)，如同靜默的雕塑。

但見一片玄色衣袍如云垂落，有人額際輕觸冰涼的靈玉地面，姿態(tài)謙卑如寒梅點(diǎn)雪；有人合十當(dāng)胸，指尖因激動或敬畏而微微顫動，如蓮瓣承露；更有甚者，屈膝長跪，以寬大的袖擺三次拂過身前地面，繼而九次叩首，每個動作皆沉緩莊重，帶著一種獨(dú)特的韻律，如鐘磬余韻悠長。

他們仿佛并非僅僅在執(zhí)行一種禮儀，而是在進(jìn)行一場神圣的儀式，將自身的敬畏與虔誠，熔鑄成無形的香，一縷一縷，無聲地繚繞、奉獻(xiàn)于那圣座之前。

此刻，昭云殿內(nèi)能趕來的成員皆已肅立，人數(shù)不足千人，卻已是修仙界中一方不容小覷的翹楚力量。

然而在這位圣女殿下面前，他們與初入道途的稚子似乎并無區(qū)別。

“都退下吧。”

良久，若離淡聲開口。

她的聲音并不響亮，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似新雪初霽時(shí)掠過冰松的微風(fēng)，清冽中帶著昆侖山萬年冰髓般的寒意，純凈得不染絲毫煙火氣。殿中琉璃般的地磚，清晰地映出她素白裙裾的倒影，宛如冰封湖面上驟然綻放的一朵玉色曇花，短暫而驚艷。

眾人聞諭，無人敢有絲毫怠慢，齊齊俯身，行最隆重的辭禮。

隨即，他們保持著躬身的姿態(tài)，倒退著，以小步快走的“趨步”向殿門移動，玄色的衣袂在光潔的白玉石地上曳出莊重而整齊的軌跡，仿佛百川逆流，歸于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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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退出九丈之遠(yuǎn)的琉璃長廊之外，身影沒入殿外明媚的光線中，方才敢緩緩直起身，悄然轉(zhuǎn)身，駕起各色遁光，無聲無息地散去，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殿外的世界，與昭云殿內(nèi)的清冷孤高截然不同。

若離并未直接返回她的寢宮，而是屏退了左右大部分隨從，只留下四名貼身侍衛(wèi)，容貌清秀，眼神銳利而沉靜，行動間步伐一致，悄無聲息，如同四道融入了環(huán)境的影子，既保持著絕對的警戒，又絕不打擾圣女的半分清靜。

她沿著城中最為繁華、飄滿食物香氣的長街徐步而行。

腳下是打磨光滑的青石板路，兩側(cè)店鋪林立，旌旗招展。

此刻華燈初上，各式燈籠暖光浮動，與夕陽的余暉交織在一起，將整條長街渲染得溫暖而富有生氣。

空氣里交織著各種誘人的味道：焦糖炒栗子甜膩的焦香，靈火炙烤著不知名獸肉散發(fā)出的咸鮮油脂香氣，剛出籠的靈面饅頭帶著麥芽的清甜，還有各色靈果、蜜餞、酒糟混雜在一起的復(fù)雜氣息……這是一派鮮活而喧鬧的塵世煙火圖景，與昭云殿的莊嚴(yán)寂靜判若兩個世界。

若離的神情依舊淡漠，步伐不疾不徐，仿佛周遭的喧囂都被她身周那無形的氣場所隔絕，無法侵?jǐn)_她半分。

然而，若仔細(xì)觀察，會發(fā)現(xiàn)她那雙清冷的眸子，偶爾會掠過街邊某個熱氣騰騰的食攤，或是在某家酒旗招展的店鋪前停留一瞬。

她來此，并非無的放矢。

芷清在她耳邊念叨了不下三百遍的“人間至味勾魂處”——“醉仙閣”，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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