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并未回禪房休息,而是直接來到了這里。
閣中燈火如豆,映照著滿架經(jīng)卷,空氣中彌漫著陳年墨香與檀香混合的氣息。
他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上,面前攤開著那卷他曾苦思多年的《楞嚴經(jīng)》,然而此刻,他的目光卻并未落在經(jīng)書上,而是望著虛空,琉璃般的眸子深處,是尚未完全平息的驚濤駭浪。
“法本法無法,無法法亦法。今付無法時,法法何曾法……”
若離那清冷的聲音,如同暮鼓晨鐘,一遍遍在他識海中回響。
這看似矛盾的話語,卻仿佛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苦思五年而不得其門的心鎖。
他執(zhí)著于“法”,執(zhí)著于“觀者”,卻忘了萬法皆空,諸相非相。
連“法”本身都是虛幻,那執(zhí)著于“觀者”是誰,豈非更是落入了下乘?所謂修行,修的并非是某個具體的“法”,也非找到一個恒常不變的“觀者”,而是明心見性,證得那超越一切名相、言語道斷的本來面目。
五年的困惑,在此刻豁然貫通。他感覺自己的心境仿佛被滌蕩過一般,變得更加空明、剔透,對佛法的理解也踏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然而,伴隨著這巨大領(lǐng)悟而來的,是對那給予他點撥之人,更深的敬畏與…難以言喻的關(guān)注。
她究竟是誰?為何能擁有如此智慧與境界?她看似年輕,但那雙眼眸中蘊含的滄桑與洞徹,卻仿佛歷經(jīng)了萬古輪回。
他想起五年前放生池邊的初遇,想起楓林中的點撥,再到今日的醍醐灌頂。
每一次相見,她都如同一位無聲的導(dǎo)師,指引著他前行。
這份指引,無關(guān)風(fēng)月,卻比任何情感都更深刻地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他知道,這或許已成了他修行路上最大的“執(zhí)”,但他此刻卻無法,甚至…不愿去強行斬斷。
他閉上眼,雙手合十,默誦心經(jīng)。
只是這一次,那無暇的心鏡之上,清晰地映照出的,不再是模糊的身影,而是那張墨發(fā)黑眸、清冷絕塵的容顏,以及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法則本源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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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微亮。
若離便已起身。
她推開院門,信步走入尚帶著晨露濕氣的街巷。
清晨的市集已然蘇醒,充滿了生機勃勃的喧囂。
賣菜的吆喝聲,早點攤子上升騰的熱氣,以及各種食物混雜的香氣,構(gòu)成了鮮活的人間畫卷。
她在一家生意極好的攤子前停下,要了一碗鮮肉小餛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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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餛飩皮薄如蟬翼,餡料鮮美,湯頭是用雞骨和豬骨熬制,清澈卻滋味醇厚,撒上些許翠綠的蔥花和蝦皮,香氣撲鼻。
她坐在簡陋的木桌旁,慢條斯理地品嘗著,姿態(tài)優(yōu)雅,與周遭環(huán)境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融合。
不少早起的行人被她驚人的容貌所吸引,駐足側(cè)目,但她渾然不覺,只是專注地感受著舌尖傳來的、屬于凡塵的溫暖與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