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在“云深不知處”失去了清晰的意義,只以光線的明暗柔和轉(zhuǎn)換,標記著時間的流逝。
若離的傷勢恢復得比預想中更快一些,肩頭的傷口已然結(jié)痂,只剩下淡淡的粉痕,體內(nèi)那涓涓細流般的靈力也壯大不少,雖遠未恢復至渡劫初期,但至少行動已無大礙,不再需要人時時攙扶。
她此刻正站在殿宇那方引入活水的清池邊,池水清澈見底,幾尾通體銀白、唯有背鰭帶著一抹幽藍的小魚在其中悠然擺尾。
她微微俯身,雪色的長發(fā)自肩頭滑落,幾近觸及水面。
指尖探入池中,冰涼柔滑的觸感傳來,那幾尾小魚非但不懼,反而好奇地湊近,輕輕啄吻著她的指尖,帶來細微的癢意。
她沒什么表情地看著,鎏金色的眼眸里映著水波與魚影,帶著一種純粹的、近乎孩童般的好奇與……無聊。
傷勢漸愈,被困于這方寸之地的滯悶感,便悄然滋生。
這里雖好,寧靜祥和,靈氣充沛,但終究太過寂靜,除了那偶爾出現(xiàn)的男子,再無其他活物。
正漫無目的地撥弄著池水,一股極其誘人的、混合著多種難以言喻香氣的味道,如同擁有實質(zhì)的絲帶,悄然縈繞而至,鉆入她的鼻尖。
那香氣層次分明,有靈谷蒸熟后特有的清甜米香,有某種菌類燉煮后散發(fā)的極致鮮醇,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如同雨后山林般清新的草木氣息,以及一種她從未聞過、卻瞬間勾起食欲的、類似某種禽類被精心烤制后皮脆肉嫩油脂焦化的焦香……
若離撥弄池水的動作頓住了。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循著香氣傳來的方向望去——那是殿宇深處,一處她未曾踏足過的區(qū)域。
幾乎是本能地,她咽了口唾沫。
那空茫的記憶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被這香氣輕輕觸動了。一種模糊的、對于“美味”的渴望,如同沉睡的種子遇到了春雨,悄然蘇醒。
她離開池邊,腳步不自覺地朝著香氣來源走去。
穿過一道由垂落的、開著細小星白花朵的藤蔓形成的天然門廊,眼前景象豁然開朗。
這里是一處開放的石臺,石臺一側(cè)依托著天然巖壁,壁上有一道清泉汩汩流出,落入下方一個打磨光滑的石槽中。
石臺上擺放著一些潔凈的玉質(zhì)器皿,以及幾樣她叫不出名字、但顯然非凡品的炊具。
而那個白袍墨發(fā)的男子,此刻正背對著她,立于石臺前。
他一身素凈,衣袖半挽,露出線條流暢、骨節(jié)分明的小臂。
他手中正處理著一種通體瑩白、形似蓮藕卻散發(fā)著淡淡寒氣的食材,指尖靈巧地剔除著不必要的部分,動作行云流水,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旁邊一個造型古樸的玉鼎中,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那令人食指大動的濃郁香氣,正是從中散發(fā)出來。
他似乎并未察覺到若離的到來,全部心神都專注于手中的動作。
陽光透過穹頂晶石的折射,落在他專注的側(cè)臉上,勾勒出清雋完美的輪廓,深紫色的眼眸低垂,長睫在眼下投下淺淺的陰影。
若離停在門廊邊,靜靜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