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謝清澤終于不再回避,直面了內(nèi)心最不堪的“嫉妒”與“僭越”,若離的神色依舊沒有任何波動。
她指尖的玉佩,灼熱混亂的波動,似乎因宿主這帶著血淚的坦誠,而略微平復(fù)了一絲。
“僭越之念?”她重復(fù)著這四個字,語氣里聽不出喜怒,卻讓謝清澤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伏低身子,不敢抬頭,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然而,預(yù)想中的斥責(zé)或懲罰并未到來。
若離只是將目光投向那輪清冷的明月,聲音飄渺如煙:“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神明眼中,眾生皆螻蟻,何來僭越之說?”
謝清澤猛地一怔,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師尊。
這話語中的含義,太過驚世駭俗,幾乎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
神明眼中……無僭越?
“你之所思所念,于吾而言,與這院中竹影搖曳,風(fēng)中落葉盤旋,無本質(zhì)不同。”若離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平靜得令人心慌,“是執(zhí)念也好,是妄念也罷,存在即是合理。吾在意的,并非你心中所想,”
她微微停頓,那雙淺藍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轉(zhuǎn),帶著一種洞穿萬古的淡漠與威嚴,“而是你因這念想,所行之事,所選之路?!?/p>
謝清澤屏住呼吸,心臟狂跳。
他意識到,師尊并非在追究他“想了什么”,而是在審視他“做了什么”以及“將成為什么”。
“嫉妒,是心魔;瘋狂,是失智;自毀,是愚蠢?!彼穆曇粢琅f平淡,卻字字如錘,敲打在謝清澤的靈魂之上,“你因一己私念,置自身安危于不顧,強行催動龍氣,經(jīng)脈受損,道基動搖,此為一錯;你因虛無之嫉妒,對一黃土宣泄無能之怒,徒留痕跡,授人以柄,此為二錯;你心志不堅,被情緒左右,險些毀掉自身唯一的立身之本——這身修為與潛力,此為三錯?!?/p>
每一“錯”,都精準(zhǔn)地指向他行為中最致命的弱點,剝開那層情緒的外衣,露出內(nèi)里不堪的本質(zhì)。
謝清澤聽得冷汗涔涔,羞愧難當(dāng)。
原來,在師尊眼中,他那些自以為痛徹心扉的情感糾葛,最終都歸結(jié)于“愚蠢”、“失智”和“無能”。
“你可知道,”若離的話鋒忽然一轉(zhuǎn),帶著一絲幾不可查的冷意,“那夜你強行引動龍骨氣息,若非吾暗中護住你心脈,隔絕了大部分反噬之力,你早已經(jīng)脈盡碎,龍骨暴走,淪為只知殺戮的怪物,甚至……等不到御獸山或玄月皇朝再次出手,你便已自我毀滅?!?/p>
謝清澤如遭雷擊,渾身劇震!原來……原來他那夜能活著回來,是師尊……早已出手?
她一直都知道,一直在看著?看著他瘋狂,看著他狼狽,看著他……在生死邊緣掙扎?難以言喻的后怕與感激交織著涌上心頭,讓他再次濕了眼眶。
“弟子……弟子……”他哽咽著,不知該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