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死寂如冰封。
若離離去時帶起的細微寒氣尚未完全平息,她留下的那句冰冷殘酷的話語,卻如同最鋒利的冰錐,深深刺入每個人的心魂深處,寒意徹骨。
蘇硯踉蹌著,又一口帶著冰煞的鮮血噴濺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綻開觸目驚心的痕跡。
他身體搖搖欲墜,全靠扶著身旁的冰柱才勉強站穩(wěn)。
那張清雅絕倫的臉蒼白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開來。原本盛滿深情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絕望和巨大的、難以承受的痛楚。
萬物母氣鼎……材料……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沙啞破碎,帶著無盡的自嘲與凄涼,聽得人心中發(fā)酸。
可笑著笑著,那空洞的眼底,卻又一點點燃起一種詭異而偏執(zhí)的微光。
哪怕只是材料……哪怕只是被利用……至少,他對她而言,還是有用的,不是嗎?至少,她的計劃里,還需要他“撐到那個時候”……
只要能留在她身邊,能以任何方式與她產生聯系,即便是作為一味藥引,一件工具,他也……心甘情愿。
這種近乎病態(tài)的執(zhí)念,如同毒藤,緊緊纏繞住他破碎的心臟,竟帶來一種扭曲的慰藉。
他緩緩擦去嘴角的血跡,努力挺直了單薄的脊背,盡管臉色依舊慘白如紙,眼神卻重新變得沉寂而固執(zhí),只是那沉寂之下,是洶涌的暗流與絕望的獻祭感。
玉清珩將蘇硯的反應盡收眼底,溫潤如玉的面容上掠過一絲深切的不忍與復雜。
他快步上前,穩(wěn)穩(wěn)扶住蘇硯搖搖欲墜的手臂,一股精純平和的清虛靈力溫和地渡了過去,如同春風化雨,小心地安撫著對方體內因情緒劇烈波動而再次紊亂的氣息。
“蘇道友,務必保重?!彼穆曇舻统炼鴾睾停瑤е环N令人心安的力量,“殿下行事,自有其深意與考量,非我等所能妄議。萬物母氣鼎雖縹緲,但既是殿下所言,或許……真有一線機緣?!彼捳Z謹慎,既不愿違心認同若離的冷酷,又不愿徹底擊碎蘇硯眼中那點偏執(zhí)的希望,只能如此寬慰。
他扶著蘇硯的手穩(wěn)定而有力,傳遞著無聲的支持,那溫潤的眉眼間,是對同道者境遇的真切關懷,亦是自身深藏情愫無處著落的黯然。
澹臺明澈靜靜立于一旁,手中玉扇早已收起。
他俊雅的臉上沒了往日那抹慣常的、仿佛算計一切的溫潤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凝重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色。
他看著蘇硯那副絕望又偏執(zhí)的模樣,看著玉清珩無聲的扶持,最終,目光投向若離離去的方向,眼底深處翻涌著復雜難言的情緒。
他心悅于她,從未改變。
這份心意,或許不如容澈那般熾熱外放,不如玉清珩那般溫潤守禮,也不如蘇硯這般慘烈決絕,卻同樣深沉。
正因如此,他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那份近乎無情的冰冷與絕對理智所帶來的沖擊與……無力感。
他并未出言安慰蘇硯,也未像以往那般進行任何利弊分析。只是沉默著,那沉默本身,卻比任何言語都更能體現他此刻內心的震動與一種難以言喻的共鳴——在他們四人之中,或許唯有他,最能理解那種試圖靠近卻又永遠隔著一層無法逾越的冰墻的絕望。只是他選擇的方式,與蘇硯不同。
而容澈,則是瞪大了那雙琥珀色的狗狗眼,臉上寫滿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種“雖然不明白但大受震撼”的表情。
他撓了撓頭,看看面無人色卻眼神嚇人的蘇硯,又看看一臉凝重的澹臺明澈和溫聲安慰的玉清珩,最后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