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一股無形的力量攫住了他。不是作用于身體,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感知。聲音消失了,或者說,被一種從四面八方涌來的、超越聽覺范疇的低沉嗡鳴所取代。那聲音并非通過鼓膜傳入,而是直接在他的頭骨內部震蕩、回響。
他想動,卻發(fā)現連轉動眼球都變得無比艱難。時間被拉長,空氣凝固成透明的琥珀,而他,是被封存在其中的蟲豸。
沒有疼痛,只有一種被從內到外徹底審視的恐怖。仿佛有一雙存在于更高維度的眼睛,正漫不經心地掃過他存在的每一個粒子。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嗡鳴聲戛然而止,燈光恢復了慘白。
林燼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藥品柜上,發(fā)出“哐當”一聲悶響。他大口地喘著氣,胸腔劇烈起伏,額前的碎發(fā)已被冷汗浸濕,粘在皮膚上。
幻覺?低血糖?
他試圖用理性的解釋安撫自己狂跳的心臟,但身體內部傳來的異樣感,卻如同決堤的洪水,沖垮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堤壩。
他聽見了。
不是用耳朵。他聽見了幾條走廊之外,值班室里電視新聞主播斷斷續(xù)續(xù)的、帶著恐慌的播報;他聽見了城市遠方,無數汽車警報器被同時觸發(fā)形成的、刺耳的交響;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加速奔流的嘩嘩聲,如同一條突然泛濫的、喧囂的地下暗河。
他的皮膚開始發(fā)燙,一種源自生命最底層的、最純粹的饑餓感,從他每一個細胞的核心里爆炸開來。這不是胃部的空虛,而是全身所有組織都在齊聲尖嘯,瘋狂地索求著……能量。
理智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他跌跌撞撞地沖出停尸間,撞開走廊里自動售貨機的玻璃,抓起里面所有的巧克力棒和薯片,瘋狂地撕扯著包裝,將食物胡亂地塞進嘴里。甜膩的人工香精味混合著破碎的薯片渣滓,勉強填補著那無底洞般的空虛。
就在他將最后一塊巧克力塞進嘴里時,因汗?jié)穸伒闹讣?,無意識地擦過了旁邊冰冷的不銹鋼扶手。
“嗤——”
一聲輕微的、仿佛炙烤生肉般的聲響。
一道微弱的、妖異的藍色電弧,在他指尖一閃而逝,如同夏夜短暫的鬼火。
林燼猛地縮回手,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指尖。皮膚完好無損,連一絲紅痕都沒有。但不銹鋼扶手上,卻留下了一個清晰的、邊緣泛著焦黑的微小凹痕。
他僵在原地,緩緩抬起自己的手,在走廊燈光下反復觀看。這只手,曾經只會溫柔地縫合生命的終章,此刻卻縈繞著毀滅性的、無法理解的力量。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走廊盡頭那扇布滿灰塵的氣窗,望向夜空。
城市的霓虹還在徒勞地閃爍,試圖維系文明最后的體面。但在他此刻混亂而過敏的感知中,那片熟悉的星空,正在扭曲。星辰的光芒不再穩(wěn)定,像是在隔著流動的油觀察,不斷地蠕動、變形,散發(fā)出一種冰冷徹骨的、非人的惡意。
一種比饑餓更深邃的恐懼,如同冰水般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剛才那一切,不是結束。
它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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