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95章 軍心不定（第1頁）

就在白芷全力救治安若歡的同時，蕭景琰的“誅心之策”也開始悄然發(fā)酵。

一名負責給外圍巡邏隊送飯的老火頭軍，在飯后與相熟的士兵閑談時，似無意間嘟囔了一句：“唉，咱們在這兒拼死拼活，聽說里頭那位王爺……要不是他一意孤行，咱們那么多兄弟也不至于……”

話未說盡，便被巡邏隊長厲聲喝止。但那顆猜疑的種子，卻已悄無聲息地種下。

另一處，兩名輪休的親衛(wèi)在角落里低聲交談?！澳惆l(fā)現沒？夫人最近和王爺……好像一句話都不說？”“噓！別瞎說！王爺這次也拼了命在守……”“我知道，可是……死了那么多兄弟，總得有人……唉，要是安公子醒著就好了，他肯定有辦法……”

類似的低語，如同看不見的絲線，開始在行宮緊張疲憊的守衛(wèi)中悄然蔓延。它們并不指向具體的背叛，而是在反復強調一個事實——這場災難，源于陸其琛的失誤。這種言論在高壓環(huán)境下，極易滋生怨氣和隔閡。

很快，安湄便從親衛(wèi)統(tǒng)領那里得知了這些流言。她眼神瞬間冰寒刺骨：“查！源頭從哪里來？立刻控制住傳播流言的人！但切記，不要大張旗鼓，以免引起更大恐慌。”

調查迅速展開，最終鎖定了幾個看似無關緊要的低級役夫和傷員。他們口徑一致，都說是聽別人說的，或者是因為心里憋悶才發(fā)牢騷。線索似乎斷了，但安湄和陸其琛都明白，這是蕭景琰的毒計，意在從內部瓦解他們的信任和士氣。

陸其琛得知后，沉默了很久。他沒有辯解，也沒有憤怒，只是獨自一人登上了一處無人的箭樓，望著遠處黑暗中起伏的山巒，背影顯得格外孤寂沉重。他知道，這是他自己種下的苦果，必須由他自己承擔。

第二天，在一次短暫的休整間隙，陸其琛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意外的舉動。他召集了所有還能行動的中下層軍官和士兵代表，就站在昨日激戰(zhàn)過的東墻之下，殘破的墻體和他肩頭滲血的繃帶就是最好的背景。

他沒有站在高處，就站在士兵們中間，聲音沙啞卻清晰地傳開：“弟兄們，最近的閑話，我聽到了?！彼_門見山，沒有任何回避，目光掃過一張張或疲憊、或麻木、或帶著些許怨氣的臉。“說得沒錯。都城的慘敗，數萬兄弟埋骨異鄉(xiāng)，責任在我陸其琛一人！是我剛愎自用，輕敵冒進，中了蕭景琰的奸計！”他的聲音沉重無比，帶著毫不掩飾的痛苦和悔恨：“我對不起死去的弟兄，對不起你們，更對不起王爺這個身份！”

士兵們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看著他，眼神復雜。

陸其琛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道：“我知道，幾句道歉換不回兄弟們的命！我也沒資格要求你們立刻原諒我！但我陸其琛今天站在這里，不是來求原諒的，是來告訴你們，也是告訴我自己——”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這條命，從鬼門關撿回來，就不是我自己的了！它屬于死去的弟兄，屬于還在浴血奮戰(zhàn)的你們，屬于必須要打贏的這場仗！”“城墻破了，我來堵！箭射完了，我用刀砍！只要我陸其琛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再后退一步！蕭景琰想用這些陰招搞垮我們？做夢！”他猛地拔出腰間佩刀，狠狠在自己左臂上劃了一道血口！鮮血瞬間涌出！“此血為誓！此戰(zhàn)若勝，所有撫恤賞賜，我陸其琛分文不取，全部加倍分予陣亡弟兄家屬和有功將士！若違此誓，猶如此臂！”他目光如炬，掃視全場：“現在，大敵當前，我不想聽什么猜疑抱怨！我只要你們拿起刀槍，跟我一起，守住這里，宰了蕭景琰那條毒蛇，為死去的弟兄報仇！有沒有種跟我干？！”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然后，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報仇！”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最終，匯聚成一片壓抑卻充滿力量的怒吼：“報仇！報仇！報仇！”“宰了蕭景琰！”

士兵們眼中的怨氣和迷茫，在這一刻，被更強烈的仇恨、對生存的渴望以及被陸其琛這番近乎自殘的血誓所激發(fā)出的血氣所取代！內部的裂痕，被這坦誠的悔過和同仇敵愾的決心，暫時強行彌合了。

安湄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冰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微光。她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根本的矛盾并未解決。但至少，陸其琛用最直接也最慘烈的方式，暫時穩(wěn)住了軍心。

靜室內，安若歡再次短暫蘇醒。這一次，他的意識似乎更清晰了一些。他聽到了外面隱約傳來的“報仇”的怒吼聲，也看到了守在他榻邊，因為過度勞累而靠在一旁小憩、卻依舊緊握著他手的白芷。

他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久久沒有移開。然后，他極其緩慢地、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的另一只虛弱無比的手，輕輕覆在了白芷的手背上。

仿佛是一個無聲的承諾，也是一種深沉的依賴。

白芷在淺眠中似乎有所感應，睫毛顫動了一下，卻沒有醒來，只是無意識地更緊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熹微的晨光艱難地刺破厚重云層，卻驅不散行宮內外彌漫的沉重與肅殺。一夜驚心動魄，安若歡險險度過藥力最兇猛的階段，情況趨于穩(wěn)定，甚至恢復了些許清醒的微光。陸其琛的血誓暫時凝聚了軍心，但每個人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短暫而脆弱的平靜。

安湄沒有絲毫松懈。她深知蕭景琰絕不會因一次挫敗而罷手，相反，只會更加瘋狂。她加派了更多暗哨，甚至動用了安家秘傳的幾種偵測陷阱和毒物的手段，將行宮核心區(qū)域守得如同鐵桶一般。同時，她開始秘密籌劃下一步行動——不能永遠被動困守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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